为首的恶少年伸手抢夺,碰到瓷碗就被烫得大叫:“混蛋!烫死了!”
他反手一掌掀翻热水,紧接着又打在银脸上:“你哥哥呢,不是很傲气么,有本事出来啊!”
又是几拳下去,银蜷缩起身体护住几处要害,既不躲避也不反抗——她只有七、八岁大,就算用牙咬用脚踢也不是这些少年的对手,老老实实挨揍等他们打够了也就走了,说不定还能来得及跑回去再求来一碗热水。
无非早点开始“做生意”,失去哥哥一切就都没意义了。
鼻子好像被刚才那一掌打破,一股一股热热的液体从鼻腔呛进嘴里,又腥又咸,呼吸间又带着些奇异的香味。
欺负弱小让这几个少年格外有成就感,似乎之前被成年人打得四处乱窜的并不是他们,生活加注在他们身上的恶意拐了个弯向更小的孩子倾泻。
痛感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麻木,银躺在冷冰冰的土地上安静等待他们厌倦这种娱乐。打人也是要花力气的,擂钵街这种地方,吃饱都是奢望,谁也不会做浪费力气的事儿。
果然,这些少年打了一会儿就没意思了,被打的沙包叫也不叫一声,这让他们损失了相当乐趣,还是其他东西更吸引人——
“芥川今天摸了几具尸体,别管我们从哪儿知道的,把东西交出来。”
“……”
银保持沉默。
哥哥是带回来了些东西,无非果腹而已,还有些许财物,她想攒起来给他看病买药,总不能一年又一年就这样拖着,要痛苦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大孩子见她把嘴闭得比蚌壳还紧,顿时觉得失了颜面,抬脚就要向女孩腹部猛踹。银躺在地上缩成一团等待痛苦来袭。
——等来的不是五脏六腑被人狠狠踢打,而是突然变亮的光线。
就像是神明降下的光,惨白冷淡,却照亮了她的眼睛。
淡金色的立方体把几个少年砸出数米远,一个冷淡倦怠的声音响起:“安静点,我要睡觉了。”
站在不远处的是一个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手里夹着一根细长的香烟还没有点燃。道路尽头处的房子开着门,更温暖的光从门后透出来。她夹着烟扫了一眼爬在地上狼狈后退的少年们:“你们这样,我觉得不行。”
月光下白到透明的手抱起缩成一团的银,她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就没有不疼的地方。到底是小孩子,一有人表示出在意立刻就觉得委屈的不得了,眼泪关不住一样扑簌簌往下落。女人冷淡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笑意:“我的小公主,你的眼泪灼伤了我的心。”
她说话的声音像是在念诗,带着奇怪的韵律,并不让人厌恶,反而更想沉溺其中,就像是故事里的吟游诗人那样。
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到,这个女人,大概就是故事里反复提到的那种,了不起的诗人吧。
她张了张嘴,从鼻腔吸进来的血滴下来弄脏了女人的衣服,女孩子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对不起,人生总是这么痛苦,还是仅限于童年?”
女人迟疑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如果是其他地方的孩子,她想她一定会更加仁慈的告诉她只有童年才会难熬,等你长大了一切就都会好起来,无论是漂亮的水晶鞋还是华丽的蓬蓬裙都会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