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洛喜欢说一些以前的事情,这是最近才开始的。佐伊觉得也许是团员的死让他变成了这样。旅团的其他成员也会来找他们——找他,但是她感觉库洛洛似乎在回避什么。
流星街的居民执着于“得到”,但“失去”对他们而言也并非陌生的概念。
她看过一些关于“失去”的书,比如班维尔的《海》。尤其是在失去了亚瑟之后的那段时间,这些书能帮她对自己所处的现实有一种更加清晰的认知。《海》的主人公失去了妻子,搬到了临海的旧舍居住。那栋房子早就租给了他人。他周围的人都在悼念,他却不,他想起了童年时遇到过的另一个姑娘。
安东尼·克吕格似乎也是失去了什么才搬到了海边,具体是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托马斯·曼的短篇向来只有开头能抓住她的记忆力。但是似乎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大海——对于因为丧失了什么而不再完整的人类而言,海洋有某种近乎魔性的吸引力。
失去……
事实上,人无论失去了什么都可以活下去——只要不是重要器官。外物和他人,这些东西对于一个个体的存活必要性并不算很大,没有什么说法是失去了谁,谁就活不下去的。
但是人说:不。人说,我要给自己找一些有意义的东西。这些东西才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失去了它——他——我宁可不活。
这些东西不过是绚烂的想象。将情感维系在一些虚妄之物上,其实是一种安全的做法……你怀念死人的时候,死人的面庞总是可爱的。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吧,不,一定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在想起侠客的时候,觉得他很可爱。
会觉得她失去的不是一个仇敌,而是一个珍贵之人。
黑鲸号像一条巨大的鲸鱼,驱使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船头驶过镜子一般的大海,被撞碎的浪花在阳光下像碎开的宝石,如果能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定会让人心情愉快,可惜这些都只存在于她的脑海中。
佐伊不记得自己看过多少部这样的电影了:船员将不该存在的货物运上了船。集装箱里承载的要么是沉睡了前年的吸血鬼,要么是会让这艘封闭的巨大密室变成地狱的丧尸大军,要么……
是她。
她确实没有想过自己会像电影里一样在集装箱里被运上船。这件事情可以发生,本身就证明了卡金国的海关消极怠工。也许这不怪他们,只怪八月的阳光过于炽热,工人顶着烈日在码头站着,一站就是一整天,检查货物,无穷无尽的货物,要保证两万多人几个月生活的货物。
当然,还有她那个能够保证没人能检查到这一箱货物的能力。
旅团的其他成员并不是这样混进来的,他们大部分人直接抢走了抽中船票的人的身份,作为“难民”在船舱底部。库洛洛曾经问她要不要一起,她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