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萤把回形针别在写满了字的稿纸上,一眨一眨的眼睛像多年前他们一起观赏的萤火一样……不,其实并不像,只是他自作主张地回忆起一切还尚存不可知的未来的过去,然后不断把未来的人投射回过去罢了。

想起七夜萤曾经念过的诗,是一个叫辛波斯卡的诗人写的——《不期而遇》。

「……我们的老虎啜饮牛奶。我们的鹰隼行走于地面。我们的鲨鱼溺毙水中。我们的野狼在开着的笼前打哈欠。我们的毒蛇已褪尽闪电,我们的猴子已摆脱灵感,我们的孔雀已宣布放弃羽毛……」

在晓组织的时候,有一次他无来由地想起这首诗,幻想这或许会是他和她多年后不期而遇时的写照,末了又暗嘲自己想得太美……

这不过是距离他们万万里之遥的月震,不足轻重。

话说回来,在七夜萤归来后,或者更准确一点,他以灵魂之体存在于世后,他们的生活实在宁静美好,没有让人愤怒不甘的土壤。

那么漫长的一生,几乎要显得年少时的痛苦与绝望都虚幻了起来。

而出现在这个世界后,七夜萤受的苦也不过是初时他没有出现时的磨难,还因为生着病意识不清而没有多少感触。看到身上的天龙蹄之印,也更多的是嘲讽与愤怒。

她不曾痛这世界所痛,打算重走老路不过是因为她觉得应该怎么做,可是她想要去做的是体验新奇,感受从未感受过的世界。

这两者之间具有不可调和性。

难以两全。

她不可能没有感觉到,所以才会在外在上表现出不难察觉的焦躁。

和当年一样。那时候的七夜萤可绝对不算个好相处的人,他已经够孤僻了,可是七夜萤比他还要严重,时时刻刻观察着这个世界,不知道是要委曲求全地彻底弯下腰融入进去,还是咬牙死撑着就是要隔绝于世,弃绝世人。

现在也是一样的。

宇智波鼬知道在没有外界影响的情况下,七夜萤或许永远也走不出那一步,她就是一个比普通人还要更加敏感脆弱一点的小孩子而已。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无愧于心便好。

人人有他自己的路,没走到终点谁能说这条路是平坦还是坎坷?

“你知道吗?费尔南多·佩索阿的《惶然录》里有这么一句话:‘人性从来都是老样子——可以变化,但没法完美,有所摇摆,但不会进步’。”

数着丁达尔效应造成的光路中的灰尘数量的七夜萤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