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应伯爵他媳妇出来了,头发有点乱,脸颊有点红,丧服不太整齐,斜敕敕地裹在身上,露出里头水红色的裙子边儿来,迎面打了声招呼:“哟,是大官人来了啊,两位兄弟也是一起来的?”

我将身子往外闪了闪,小声道:“嫂夫人,老应走了,我知你悲伤,可是这丧事总得有个人主持。这几个孩子虽好,只是人头不熟,宾客往来礼数不周,怕落寒碜啊。”

那妇人掩口打了个哈欠,冲着那帮小子白了一眼道:“就知道你们不中用,还是得换人招呼。”

转身冲着房里头喊:“表哥啊,别睡了,赶快起来招呼客人!”

不一会儿就见从她房里走出一个人来,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道:“来了来了,表妹我来了。哟,这几位都是我表妹夫的朋友啊?

失敬失敬,里边请,里边请!小的们,贵宾三位,热汤备好!剃头,取耳,浴身,修脚,招呼一声啦您呐。”

我靠!

云理守我们三个差点一个跟头栽地上,还是第一回 看到这么主持丧事的。

孙寡嘴问:“嫂子,这位是要给咱们上啥汤啊?这不没到吃饭时侯吗?”

应伯爵家娘子一打呵欠:“吃什么饭啊?就收那几个礼金够把老应给烧透了就不错了,还请你们?我表哥是在东街开澡堂子的,习惯这么说话。

得了得了,你们来了就随便坐吧,老娘这会儿乏得很,得赶快回房歇一会儿,这昨晚把我给折腾的……”

我们几个目送着那妇人扭着细腰趿拉着鞋回到房里把门关上,回头再看,只见那位澡堂表哥跟那几个小子凑在一块儿,已经席地坐着推起牌九来了。

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云理守把黄书放回袖子里,孙寡嘴把蛐蛐罐子收好,我把我那一百两银票在身上重新装紧,三个人依次到老应的棺木前头点了点香,烧了点纸便退了出来。

一脚踏出门外,突然听到云理守一声尖叫:“啊,金莲!我的美人。”

潘金莲身上挑着个炊饼挑子正要进门,听到动静一眼看来,与我目光对上,赶快将挑子放下,扭捏着叫了一声:“大官人。”

那两个已经象两条疯狗一样跑过去,搓着手笑道:“金莲,你这眼里不会只看见大官人就没看见我们吧?哟,你这挑子上放的什么,可教我们看看?”

将挑子上的布挑开,只见一窝镘头蒸得有大有小堆成一团,个个没有卖相。

云理守道:“哟,金莲,这是你做的啊?这玩艺儿也能吃?”

孙寡嘴的手脚又开始不安份,照着潘金莲身上就想划拉:“金莲,知道你家男人不成器,你又何必这般苦着自己?随了我吧,我来养你。”

我照着他们两个人腿上各踢了一脚:“刚出灵堂就这么不安份?找打不是?”

两个人这才象是刚回过神来:“啊哟,忘了金莲可是大哥的人,嘿嘿,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我又从后头唤住他们:“晚一会儿去我家里跑一趟,说我今晚替老应守灵不回去了,教月娘她们莫惦记。”

那两个人便鬼头鬼脑地走了。

金莲面红耳赤地问我:“大官人身上的伤可好了?”

我盯着她道:“是好了。”

她教我看得手脚没地方放,低着头羞羞达达地抠衣服角。

我拿着折扇将她的下巴托起来,冲着担子上瞟了一眼:“你如今就做这些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