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施管营身边的一个小兵,上前拱手,递过来一个钱袋子,说是施管营知道掌柜的累病了,这是给的犒劳,教伙计们赶快带掌柜的去看病,万不能耽搁了。

我把钱袋解开一看,稀稀拉拉的一小把铜钱。嘿,看这个老狐狸的抠门寒碜样儿?

斜眼往营子里看,还是不见那个人的身影,老子都病成这样了,他还能坐得住?心肠恁硬哩!

把钱袋子往伙计们手里一甩,人又往椅子上一躺:“接着号,怎么惨怎么号,动静越大越好。”

那帮小子得了钱,更加卖力,将袖子挽了挽,把我往地上一放,跪在地上就放声号:“啊哟,我的个掌柜的啊,你死得可真惨啊!

看你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活活把自己给累死了呢?你说你为了店里的生意,真是不要命了啊。

你这么一走,我们这些人可怎么办啊?往后谁带着咱们哥儿几个挣钱啊。

你说我们这亲亲可爱的掌柜的啊,可惜了你这英俊的相貌,帅气的身姿,这不凡的心智,这宽厚的胸怀,你这么一走,可教我们心痛死了啊。”

我从怀里摸出个梨,用手绢擦了擦,在椅子上躺直了,一边大口啃,一边说:“控制一下情绪,语气和语调,要哭得高亢悠扬又绵长,声传十里,动彻人心。

对对对,脸上的肌肉表情也得控制一下,你得表达出感情来。

……顺子,你小子他么笑什么呢?当老子看不见你?你给我跪前头来哭,号得声音小了,老子中午不给你饭吃。”

吃饭可是大事儿,顺子乖乖跪到我面前来,摇着椅子张着大嘴卖命号:“我的个亲亲掌柜的啊,你这马上就要走了,可得告诉我们你叫个什么啊,我们也好教人来给你收尸啊!

你现在病的糊涂着记不得自己叫什么,本地可有什么相熟的人物?我们也好带信儿给他啊!”

嘿,这小子行啊,即兴发挥,台词编得挺棒,我从怀里甩了个梨给他:“表现不错,中午给你加个鸡腿,接着号,情绪再充分一点。”

这帮小子得到鼓励,一个比一个卖力,这动静整得也越来越大。

营里头那些演兵的也演不下去了,全都围出来看热闹,一边看一边笑,那些囚犯们也不干活儿了,伸头探脑的往这边打量。我用个帕子盖着脸,动着腮帮子嚼梨吃,身子倒是抿得笔直,自以为离远处看过去,都以为我病得不轻,快挺尸了。

不一会儿,从手帕底下偷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远远走来。

心中一阵窃喜,把梨一扔,将手帕在脸上盖瓷实了,屏住呼吸,认真装死。

那人走到近前,冷着脸道:“你又来闹什么呢?”

我脸上盖着帕子不睁眼,病恹恹地道:“闹什么?人都快死了,还能闹什么?看老子这一世英明,为何行差走错这一步,来投奔了不该投奔的人,教人家给撵了,我也没脸回去,不如死在这里的好。”

耳朵上突然一痛,那人揪着耳朵把我从椅子上给提起来,照着屁|股上就是一脚:“赶你不走,又在这里给二爷我耍宝,看老子打不死你。”

拼死拼活挣了他的手,耳朵都肿了,我气得跳着脚直骂:“武二,你这个牲口,当你是谁啊?教老子来,老子就来,教老子走,老子就得走!我呸!这回老子还真就不走了呢,死也要死在你眼前,老子化成鬼也要恶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