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岩每每回信,除了回应,谈谈近来行踪,还聊及生活中的细枝末叶。诸如得了胭脂水粉、笔墨纸砚之类的贡品, 给她留着, 王府的花开了哪几种,家居布置有何变化……

黛玉读了,往往忍禁不俊,暗忖这么个贵**子, 也是这般“接地气”。

二人鸿雁往来, 直到大婚前几日。

*

三月十六,大婚之日。

两府从凌晨起就开始忙碌, 贾琏一大早就过来帮忙,范老先生也不顾年老的身子忙进忙出。夜幕降下时,街道两边提着灯笼的宫人,将路照亮,送亲的队伍如一条长龙沿着街道行进。

黛玉遵循各种礼仪、规矩,做完一系列流程。直至终于把那群闹洞房的人送走了,这才微微吁了一口气。

房间内双喜龙凤烛噼啪作响,若干红灯笼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只是光色更显喜庆。

清岩按捺住心中喜悦,作为新郎倌,他少不了要陪宾客喝酒,好在韩福全程拿着一瓶装了清水的酒壶做样子,他才不至于一身酒气,走路不稳。

今夜花好月圆,是他与她的好日子,他怎能全程醉得不醒人事?

若说要醉,那便只能看着她的天姿绝色的容颜而沉醉。

黛玉一身红妆,坐在床沿,脸色红润。拢起来云鬓上珠光闪烁,两侧各有累丝金凤衔珠,绛珠簪居于发髻正中,并不繁复,简单却大方。

清岩微微勾起一个笑,问道:“坐了这么久,累么?”

黛玉下意识地抬头,恰好对上那样一双秋水双眸,比那日初见时还要清亮几分。低了低头:“还好,尚且能忍受。”说毕起身,绕到外间的桌前,想要喝杯茶解解渴,清岩抢过去给她倒了茶。

“你把紫鹃都送出去,现在连倒茶还要你亲自来倒。”

清岩把茶端给她,有些玩味地问:“难道,今夜你希望有她们在身边?那我把她们叫进来。”

“可别,已经把人叫走了,岂能又叫进来。”

黛玉接过茶杯喝茶,眼睛余光瞥见清岩依旧目露流光地在盯着自己,脸上似乎还有一些思索,不由放下茶杯,问道:“你在思索什么?”

“我在想,我该如何称呼你,从前我唤你林姑娘,现在你我已经喝过交杯酒,我该唤你什么?”

黛玉睨了他一眼:“我当是什么,原是纠结这个,合着你今晚都在思虑这些?”

清岩拿起桌上的双耳酒壶,往两只酒杯里倒了酒,说道:“不全是,但是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黛玉想了想:“若我有表字,我想用‘绛珠’,你也不妨称为‘绛珠’。”

“绛珠草,甚好。”

二人喝了些酒,说了会儿话。

黛玉道:“今儿是十六,我也不知外边的月亮是否是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