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在楼上的那个房间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所以你才要用这种任性而冒险的方式来发泄自己的情绪,而且一刻都等不了?”
和他为了强调自己的怒气而眯起眼睛不同,他注意到自己说完这番话之后,她的眼瞳微微扩大了一点,显得有点惊讶似的。
然后,她笑了起来,用一种圆滑的语调说道:“……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啊~所以我才来到这里的。”
这句话的措辞听上去颇有些古怪,一贯心细如发的三日月宗近当然不可能错过。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心中刚才看到她铤而走险一般地从高处就沿着那么一幅布料滑降而下所产生的惊异、担忧和怒气,重新露出了平常的那副温和到足以麻痹别人的防备心的表情。
“……说说看。”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听上去平静而温和,就好像又恢复了他平时在本丸里那种体贴又可靠的知心长辈(?)形象似的。
“有什么重要的事能让你宁可直接从楼上跳下来?”他的声音里居然带上了一丝柔和的玩笑意味,仿佛又是宽容、又是关切,在不动声色之中似乎又在安抚着她的情绪——这种表现,真是不能更完美了。
……看上去就像是个完美的、优雅的贵公子,一点都看不出来这个人的内里还有黑泥翻滚的一面,是吗?
不知为何,这个念头让柳泉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三日月宗近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虽然他还是含笑注视着她、耐心等着她回答,然而他的目光闪烁的一霎那,某种名为不悦和事态不在自己控制中的焦躁感似乎从他身上透了出来。
“你想说什么,雪叶君?”他含笑问道——但是柳泉几乎可以从他改变的称呼中听出来,她迟迟对那间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避而不谈的行为已经快要摧毁他耐性的底线。
……多奇怪啊。想起来,他们最初相逢的时候——甚至是几个月之前,她已经成为他所在的本丸的主君一段时间以后——她还觉得面前的这个白切黑的老人家很难懂又很危险,即使他呆在自己身旁也显得如此难以接近;每次跟他在一起都要耗尽自己为数不多的全部脑细胞呢。
可是现在,她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神、表情、语气、动作当中最细微的变化里准确预估到他现在的情绪。这真是一种了不起的巨大进步,是吗?
这个想法让她的笑意更深了。她索性摒弃了那些和他故弄玄虚的技巧(?),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在想,你以前就是这么吸引无知少女,还让大家全部都在不知不觉间就对你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信赖你的吗?”
三日月宗近一怔。“……什么?”
这句话的内容其实有点挑衅的意味,但被她笑眼弯弯地这么说出来,却一瞬间有了某种俏皮感,以及——
那种半是促狭、半是亲密的意味。
就仿佛笃定着即使这么说出来也不会被他遗弃在原地,知道自己是被他很好地纵容着的,所以偶尔露出自己的利齿咬他一口,也会被他当作是某种程度上的撒娇一样——直到这一刻,他才注意到,站在他的面前的她,双臂绷直背在身后、微微仰着头对他说话的时候,随着话语和情绪的延伸,她的头也俏皮似的微微歪了一下,唇角有个若隐若现的小小笑涡在浮动。
那种神态第一次让人感觉到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面容凛然、勇往直前的大将或主君了,而活像是她刚刚言语里所描述的那种——无知少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