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寒之毒,挫骨生肌,别无他法!可你看他那样,撑得过去吗?”老谷主气极,垂首顿足道,“林燮谋逆,他是罪臣之子,你怎么能救他?就算救了他,他也活不了。当今皇上耳目众多,若是查出来,药王谷上上下下都会受到牵连!”
琳琅垂目:“爹爹,林帅谋逆,您真的信吗?他与您可是手足兄弟,您也信吗?”
老药王痛心疾首,沉吟道:“这么多年,我退居山谷,不问政事,怕的就是这一天。狡兔三窟,林燮已死,下一个……我必须保住药王谷!”
“您要保药王谷,女儿要保他!”琳琅声声震颤,“无论如何,女儿都不会让他死!”
“逆子!逆子!”老谷主拍案而起,怒瞪着她:“你救活了他,就是要药王谷灭门!”
“不问政事?”蔺晨起身,轻笑一声,“您当初不是为了权衡朝堂势力,还派了您女儿进宫做了奸细嘛?”
“那是游学,什么奸细?”
“在常人眼中是游学,在皇帝眼里是人质,在你眼里是奸细,你为了保你那片药林子,就把你十六岁的女儿送进险境,腹背受敌!你还敢说她是逆子,你都不配当爹!”蔺晨咄咄逼人,只将老谷主气得抖如筛糠。
“是她不听我的命令,要是她到了誉王府……”老谷主气急败坏,一时失言,连忙止住,拂袖摔门而去。
誉王?蔺晨匆匆看了琳琅一眼,见琳琅全不理会,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夕阳已下,病榻边的熏香也已燃尽,林殊仍是无半点起色,就算是残阳映照,也照不出半点红润来。
琳琅枯坐半日,滴米不进,蔺晨陪着她,也未说话。
夜色已至,琳琅肩上落了月光,她便抬头,缓缓说道:“蔺晨,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林殊的时候,”她垂下头,细细抚摸那手指上的玉环,“他从我身后叫住了我,从马上下来,笑着对我说,他的鸟儿把我的玉叼了去。那只银隼落在他肩头,忽然天空就飘下一场雪来。你知道的,”她脸上微微有了光彩,“我是南方人,从来没见过雪。”
她嘴边含着浅笑,却看不真切。她似乎又看见那个穿着白衣,束发明眸的少年,身侧有醒鼻的白马,肩上是收翼的银隼,他在飘雪中轻抬手,对她浅笑。这么明亮的时光,这么明亮的少年。白雪如飘絮,纷纷扬扬,重回天际。那个少年,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无声地叹息,叹到底。
“那天我从誉王府中跑出来,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就出现了。”一场雪,一个迷途的人,一只鸟儿,因缘际会,便是一场儿女情话,。
她的眼睛暗了下去,“那天,我见到了和我一模一样的玉玦,就挂在誉王身上。”
蔺晨眼垂下去,原来她早就知道了,一些她无法选择的事,终究会压倒她。
只听她语气迟缓却淡漠:“我那时才明白为何爹爹要把我送进誉王府,他要我扶植他……我同母异父的哥哥,誉王,而我的母亲,是滑族的族人,母亲当初把这枚玉环交给我,原来就是要让我和他相认,助他称帝。她牺牲了他的女儿,去护她的儿子,为的是要重振滑族,吞并大梁。”
蔺晨不忍再听,却听她言不在此:“滑族璇玑公主的血脉,鲜血可做药引,只要换血,便可医死人,药白骨,这你是知道的是吧?。”她微笑着看着林殊的病体,寒意彻骨,“我命应如此,滑族之人,生来便是要作牺牲的……”她想到这里,似乎有所解脱,“蔺晨,帮我,最后一次吧……我求你,代我陪他走到最后一刻……”
“别说了,琳琅……”
蔺晨连连退后几步,瞪着琳琅道:“我不会帮你换血,我绝对……不会……”
蔺晨扶额,眼前一片黑雾,他害怕了,想不出对策,第一次,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他上前环住她的肩膀,想把她锁住,却觉得她早已超脱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