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不太懂人要怎么样才能拖着一口气爬这么远还没有被野兽吃掉,但是大人们是这么说的,那肯定就是这样。
黑发赤瞳的少女面无表情地拨开人群挤进场地中央。她伸手揪住死者母亲的后领强行将对方提起来,然后蹲下身观察尸体的死状。
一入日向无礼的举动成功激怒了遇害者的亲属,死者的父亲气势汹汹地伸出手想给她一拳,然而少女十分轻描淡写地抬起右手叩住了男人的手腕,她的声音十分平静,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这是第一个死者吗?”
村民们愣了愣。
黑发少女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她蹙眉,语气也变得生动了些,至少千里可以肯定地感觉到对方是在不耐烦,“我说,他,”她放开了死者父亲的手,指了指尸体,将之前的问话又重复了一遍,“是第一个死掉的人吗?”
“今、今年开春的话是的……”离她最近的男人吞了吞口水,可能是一入日向身上的威压太过强大了,以至于他忘记了眼前的人所做的过分事,“以往也有人被野兽袭击过,不过上一次是在冬天……”
黑发赤瞳的少女闻言抬起头直视着男人的眼睛。
后者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骗人。
千里想。
叔叔在骗人。
倘若只是村民,眼前的尸体确实是今年开春以来的第一个。可实际上,他们所在的村子周边盛产草药,每个月都会有不少采药人慕名前来,而在这其中,会有相当一部分采药人受到野兽的袭击。
大人们不许村里的小孩声张这件事,因为一旦暴露了村子周边不安全的事实,前来采药的人就会变少,村子也会少一份额外收入。
日向姐姐并不是村子里的居民,大人们自然不会想让她知道这件事。
腰间挂着刀的少女十分无所谓地咧嘴笑了笑。
千里觉得这件事差不多应该结束了,说到底死掉的并不是她家里的人,就算有人抓着她的肩膀对她说“住在东南边那家的儿子死了”,她也只会学着大人们的样子抹抹虚假的眼泪,然后继续该干什么干什么。
人对无关己身的事情总是抱持着一份傲慢而虚伪的慈悲的。
一入日向站起身。千里转过头打算出村,脚还没迈开,身后便传来客人的喊声。
“千里,跟我过来一下。”
这是一入日向头一次喊她的名字,千里有些激动。即使猎鬼人总是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模样,她也很喜欢她,因此千里兴高采烈地忘掉了自己还要采药的事情,一蹦一跳地跟在猎鬼人身后回了医馆。
她们又缩回后院的卧室。
爷爷倒也没计较千里不出去采药的事情,医馆的库存还有很多,一两天不出门也不会没有药给人治病,况且村里也没有那么多病人。更多时候,医馆的药是卖给定期前来收购药材的商人的。
一入日向坐在榻榻米上抱着刀低头看着千里。
小姑娘这才发现猎鬼人换上了被她发现时穿着的衣服,黑色男式制服上套着嫩黄色的外褂,白色绑腿紧紧地缠在黑色的裤管下端,将少女细得如同营养不良的小腿衬得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