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做甚小儿女态?”

这会儿,贾代化的精神突然好了起来,笑着调侃难得失态的儿子。

贾敬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父亲这句话一出口,他的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却又怕老父不放心,迅速扭过头抹去了。

贾代化装作没有看见儿子抹眼泪,拍着他的手背笑着说:“你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一样,你娘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没少跟着我担惊受怕,如今我又要先走一步了。我对不住她呀!”

“老爷。”一直在一旁默默抹眼泪的许氏,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你就这样狠心……你就这样狠心……”

玉娘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一边默默流泪,一边扶着许氏,帮她擦眼泪。

贾代善坐在榻前的绣墩上,对贾代化道:“兄长放心,左右还有我照应着呢。”

贾代化闻言,扭头冲他笑了笑,道:“贤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愚兄临终之前,有一言相赠,贤弟莫要嫌愚兄聒噪。”

“兄长哪里话?”贾代善急忙道,“你我本是骨肉至亲,兄长但有教诲,愚弟必定铭记在心。”

“好了,好了,”贾代化摆了摆手,喘了两口气,“咱们兄弟说话,当得什么教训?善弟呀,你什么都好,就是在内宅之事上糊涂透顶。剩下那几个庶女,你还是好好安置吧。”

贾敬记得,上辈子的时候,贾代化根本就没有对贾代善说过这种话。

贾敬心思略转,就明白了:上辈子的贾敬在同辈中虽也算争气,但要压服族人还欠些火候。

贾代化之所以不说,是怕被史氏知道了,暗地里给贾敬使绊子。

但今生不同了,贾敬已经足够强大,强大到令贾代化无所顾忌。

贾代善却是一懵:“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呵,”贾代化轻笑了一声,“你若是有瑕,不妨派人到河北打听打听,大姐儿过的是什么日子。”

与贾代善不同,贾代化自幼帮母亲料理过家务,那些内宅之争,母亲李氏也不瞒着他。

他之所以没有庶出的子女,和许氏关系真心不大,都是他自己让人暗地里把避子的药物加到了姬妾的饭食里。

这倒不是说他有多爱许氏,说到底,为了避免嫡庶之争是一回事,对那些妾室不看在眼里也算是一个原因。

与贾代化相比,贾代善就比较怜香惜玉了。

而且贾代善也不明白,女儿家的婚事,不是表面上看着好,就一定是好的。

大姐儿谈婚论嫁的时候,贾敬正要出征,贾代化根本就无暇顾及西府的一个庶女。

如今儿子平安回来了,他就觉得,还是提醒贾代善一声的好。

也不用他多说,贾代善已是眉目一沉,道:“兄长放心,愚弟回去就派人到河北走一趟。”

贾代化点了点头,转身又反复叮咛贾敬夫妇要孝顺许氏,末了,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行了,你们都出去,让我和你娘清清静静地说会儿话。”

至于那几个妾室,他一个字都没有提。

贾敬三人走到外间,便见几个姨娘都在外间跪着,有的默默流泪,有的低声哭泣。

见此情景,贾代善为了避嫌,就出了正房,躲到贾代化的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