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纷争却永远也不会停止,它只会在越来越多的积累发酵之后,愈演愈烈。

因着热孝已过,两人又在赶路, 自然不能穿着丧服, 只是换了浅色的衣裳, 不要一丝纹绣而已。

从京城到金陵, 一路顺水南下,船上又挂着宁国府的牌子,不管是漕帮还是水匪, 都不敢来招惹风头正盛的宁国公。

因此, 两人一路太平无事, 顺顺利利地就到了金陵。

当然了, 对贾赦来说, 如果敬大哥哥不每日都来检查他的功课, 就更加美好了。

金陵的十二房族人早已得了消息, 这段时日每天都派了人, 在江边儿的酒楼、茶摊上候着。

只待看见宁国府的标志,便会让人回去通报, 让族中青壮来抬棺椁, 让女眷准备来哭灵。

而甄家与薛家这些本地的豪族亲戚, 也都有派人看着, 以便能第一时间见见贾敬这位新鲜出炉的宁国公。

因着张桂如今已经是大管家了, 这次跟着贾敬回南边的, 就是焦大。

而贾赦身边带的,则是贾代善给的一个机灵的小厮,叫做林之孝的, 平日里唤做孝儿。

这日夜里,焦大给两个爷送了宵夜,便劝道:“两位爷还是早些休息吧,明日里就要到金陵了,族人们都看着呢,要是失了礼数,就不美了。”

若来的是贾赦这个没经过事的小爷,焦大这话就是劝导的良言。

可问题是,贾敬已经入朝为官多年了,他这话说的,未免就太过托大了。

贾敬是知晓他这恃功自傲的毛病,虽然心里不待见他,但也看重他的才能,有事情放心让他去办,言辞之间便不会太过和他计较。

但贾赦就不一样了。

一来,他本就年少气盛,怎么能听得进去一个下人的说教?

二来,他最是崇敬他的敬大哥哥,哪里看得下去一个老仆在贾敬面前拿大?

他眉头一皱,正要出言呵斥,却被贾敬在桌案下面抓住了手。

贾赦疑惑地转头,却见贾敬微微对他摇了摇头。

这是不让他闹出来的意思。

贾赦虽然憋屈,但贾敬的话,他自来是听的,便闭了嘴不说话了。

“我们这就要歇下了,”贾敬对焦大道,“你和孝儿也早点儿休息,明日里可有的忙了。”

焦打了水,孝儿便上前服侍两个爷洗漱宽衣,兄弟二人便在一张榻上睡了。

然后,贾敬便以体谅焦大辛苦为由,点了孝儿值夜,让焦大自去歇息了。

待焦大出去,贾赦便忍不住道:“这老奴好生无礼!”

“算了,别与他一般见识。”贾敬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他好歹也是替祖上挡过刀的,办事也还算利索公正。咱们两个都没有来过金陵,这一趟还得仰仗他。”

贾赦“哼”了一声,道,“咱们家里收留的伤兵多了去了,替父祖挡过刀的又岂止他一个?好多人还因此丧了命呢 ,怎么没见人家像他一样,不把主子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