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六皇子就明白了:靠谁,都不如自己立起来。

因此,他揣摩着圣人的心思,在户部从不刻意结党营私,只知道埋头苦干。

果然,圣人见他肯干实事,又不结党,就由着他在户部扎了根儿。

就连九皇子出阁之后,有意取代他行走户部,都被圣人轻描淡写地给岔了过去。

虽然,六皇子觉得,圣人之所以放任他留在户部,主要还是因着他根基浅薄,一食一水皆为圣人所赐,再怎么着也威胁不到皇权。

但六皇子却并不在意。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皇位。

他想做的,是无论哪个兄弟登基,都能放心用的贤王。

这一回,他之所以肯纳了凤姐儿做侧妃,除了王家的势力不大之外,也未尝没有王子腾没有表露太大野心的缘故。

凤姐儿及笄不久,就在一次宴席上,遇到了六王妃贺氏。

之后,才隐隐传出,六王妃很喜欢她,有意替六皇子求了她去的风声。

这六皇子不愧是出了名的重规矩,哪怕是一早就心照不宣的事,也要过个正儿八经的明路,务必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荣国府的荣禧堂内,慈眉善目的贾王氏得了这个消息,不由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对金钏道:“我这个侄女儿,自小心比天高。却不想,果然有这样的大造化!”

金钏是她的心腹丫鬟,如何不知晓她的心思,当下便故作疑惑地问:“太太,恕奴婢孤陋寡闻。这三皇子乃是段贵妃所出,九皇子乃是甄贵妃所出,便是四皇子,奴婢也知晓是成妃所出。却不知,这六皇子的母亲,是哪一位娘娘?”

贾王氏听了这话,果然受用不已,嗤笑了一声,道:“什么娘娘,不过是个无名无姓的才人罢了。到了如今,怕是早已化成灰了。”

金钏便假模假样地感慨:“如此说来,这凤姑娘也是可怜,嫁了这样一位,还要被个酸儒的女儿压上一头。”

“可不是嘛!”贾王氏捻动着佛珠,压抑着心头涌出的快意,念了一声佛,道,“我今日便多念一卷经,求佛祖保佑凤姐儿日后顺遂。”

哼,她的好哥哥,竟是为了这臭丫头,连王家的大门都不让她进了!

她定要多念几卷经,祈求这臭丫头早登极乐的好。

果然就像母亲说的那样,二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只顾着自己,从来也不想想她这个妹子在贾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自从贾家的年礼送不进王家之后,贾老太太对贾王氏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若不是她灵机一动,转头将节礼送到了金陵老家,并带回了母亲甄氏的书信,本身又生了珠儿、元春与宝玉,怕是还保不住这正室的位置。

想到自己的孩子,贾王氏便想到了远赴金陵赶考的贾珠,不由道:“算算日子,珠儿也该回来了。玉钏,你去珠儿院子里看看,珠儿媳妇儿可是都收拾好了?”

“是。”玉钏应了一声,便低头出去了。

贾王氏笑眯眯道:“以珠儿的聪慧,金榜题名不在话下。正好珠儿媳妇儿也有了身孕,到时候再添一个大胖小子,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金钏奉承道:“这都是太太的福气呢!”

贾王氏矜持一笑,道:“这一个人的福气,都是天定好的。似那些克父克母的东西,那就是生来福薄,便是暂时进了富贵窝儿,怕也没命消受。”

她指桑骂槐的,说的还是凤姐儿,可见当真是恨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