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贾政已经在工部蹲了有二十年了,作为本该最是繁忙的郎中、员外郎这个实干阶层,他却还是每日里有大把的时间和请客喝酒清谈。

但从这一点儿就可以看出来,他在工部的处境有多么尴尬了。

而贾珠眼见得是越来越出息,王氏在家里的地位也越来越高,渐渐的话语权就超过了婆婆史氏。

对此,贾母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她已经老了,精力不比从前,许多事情也都有心无力了。

如今,她只盼着宝玉能娶到黛玉,日后有岳家可以依靠。

至于其他的,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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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用了午膳,贾母午歇时睡不着。

鸳鸯见了,便召集了几个口齿伶俐的小丫头,给贾母讲笑话。

众人正前仰后合的时候,听见外面通报:“太太来了。”

她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事的,贾母便让鸳鸯给几个小丫头一人抓了一把大钱,把她们打发了出去,让人领王氏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王氏行了礼,笑道,“我听说老太太睡不着,特来陪老太太说说话。”

贾母笑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事。”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太太。”王氏恭维了一句,转而就说起了来意,“我妹妹来信了,说是多年未回京,甚是想念。如今,我那妹夫没了,他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便想举家迁到京城来。说是待入了京,先来拜见老太太,也好聆听教诲。”

贾母年纪大了,最是喜欢热闹,她又自诩怜贫惜弱,一听见“孤儿寡母”四个字,便接连念叨了两声:“可怜见的。”

听说要来拜见她,贾母更觉得有面子,自然是无忧不应的。

见她应了,王氏才叹了一声,道:“老太太最是心善,我那命苦的妹妹,可算是又有了依靠,不怕再被人欺辱了!”

贾母一听,还有内情,忙问道:“这又怎么说?”

王氏抹了抹眼泪,动情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那妹妹嫁的,本是紫薇舍人之后,太_祖钦点的皇商,家里经营了也有两三代了。因着家业兴旺,少不得有许多族人依附过来。他家里几代都是积善人家,似老太太这般怜贫惜弱的,见族人们衣衫褴褛的来投奔,也不计较是隔了几代了,都劳心劳力地安置了。”

“哪里知道,这世上最是有一些人,升米恩斗米仇。”

王氏露出气愤之色,“那些族人依附着妹妹家里住得久了,也真把自己也当成主人了。平日里那些酸言酸语也就罢了,妹妹性子好,从不计较这些。可是……可是……”

似是说到了动情处,王氏再次落下泪来:“只是我那妹夫几个月前一病去了,家里只留下个十一二岁的哥儿顶门立户。那些族人丝毫也不感念往日的恩德,便都欺上来了。妹妹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才不得不背井离乡,到京城来了。”

她说的这样可怜,少不得贾母也跟着掉了一场眼泪。鸳鸯连忙在一旁劝慰:“等姨太太到了京城,有老太太做主,是再必会委屈了的。”

贾母便擦眼泪边道:“这起子刁民,真是忘恩负义,无法无天了!”

王氏又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妹妹没法子了,为了保住先妹夫留下的皇商资格,只得舍了大半家财,这才得以脱身。谁知道,又遇上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