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贾母刚下去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别提那个孽障,那就是个见不得我好的!”

只是如今,贾赦对她没有期待了,她也失了制衡贾赦的依仗,只能在这儿过过嘴瘾了。

偏贾政认不清形势,还要火上浇油:“母亲也别怪大哥,大哥说的也有道理,我往日里对宝玉,是太松泛了些。”

贾母一听,顿时就急了。她在孙辈里面,最疼的就是宝玉。除了宝玉是贾政的儿子之外,还有宝玉生得最像老国公的缘故。

老国公在世的时候,可以说是荣国府最为鼎盛的时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那时候贾母但凡出门做客,都是众人争相奉承的对象。

她一辈子好脸面,但无奈子孙不争气,荣国府败落了。因着不想接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或直白或隐晦的幸灾乐祸,贾母渐渐地就不爱出门了。

而长得极像老国公的宝玉,却给了贾母一种希望,一种贾家回重新回到顶峰,她会重新被众星捧月的希望。

哪怕宝玉不爱读书,爱和漂亮丫头们玩儿,也改变不了她这种近乎执念的希望。

因此,这回宝玉被打的奄奄一息,对她的刺激很大。偏贾政为了给贾赦上眼药,还要持续不断的刺激她。贾母一时怒极,贾赦却又不在身边,一拐杖便打在了贾政身上,边打边骂:“你这个孽障,你这是要打死他呀!”

“老祖宗,老祖宗息怒,老祖宗息怒啊。”元春急忙拉住贾母的拐杖,“噗通”一声跪在了贾母和贾政之间。

贾政吓了一跳,不明白母亲怎么打起他来了。

一旁的王夫人低着头拿帕子沾了沾唇角,遮住了不算隐晦的笑。她心想:该,真是该!教你先逼死我的珠儿,又来打我的宝玉。

贾母到底年纪大了,挥了两下拐杖就气喘吁吁了。

这时,元春又道:“老祖宗,太医还在里面给宝玉诊治呢。”

贾母这才回过神来,懊恼道:“真是被他给气糊涂了,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离间的巴太医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专心拿剪刀把宝玉粘在臀上的衣服剪了下来,又让守着的袭人打了一盆清水,给宝玉处理伤口。

待袭人出去了,他才暗暗摇了摇头,心道:这小公子小小年纪,便破了丫鬟的身子,不是养生之道呀。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他只是一个大夫,只管看病的事。至于其他的,管不了。

等给宝玉处理完了伤口,巴太医又留下了几瓶伤药,叮嘱了该如何换药,便告辞了。

巴太医在外面不爱与人说笑,但回到了家里,却难免和妻子儿女念叨一下在外面遇见的事。今日回家之后,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巴太医就把给宝玉处理伤势时,听见的贾政母子的对话,当成下饭菜说了出来。

巴太太听了,不禁蹙眉:“这贾老太太也太糊涂了。如此溺爱子孙,怎么可能成器?”

巴太医的儿子,小巴太医却是听出了另外的意思:“等等,今日这事,明明是这贾二姥爷和那宝玉公子的错吧?怎么这母子二人话里话外,都在怨贾大老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