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晸想了想,突然瞪大了眼,“父王的意思是说,虽然大家都说皇祖父是仁君,但其实不是吗?”

——都说众口铄金,徒晸骤然得知,众口所铄的,也可能不是真金。这对他的三观冲击力有些大。

但太子却摇了摇头,说:“你的皇祖父,的确是个仁君。”

“那……”

太子道:“你皇祖父是仁君不错,但你的夫子们也并非小人之心。”

听了太子的解释,徒晸却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父王的意思是说,黑和白,是可以共存的吗?”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明了。

“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太子赞赏地点了点头,进一步和儿子剖析,“这世间的人和事,很少有绝对黑白分明的,大多数都是灰色的。

区别只是有些人还可以在这片灰色里找到自己的方向,有的人却以此为借口,干脆放任自己沉沦。

也是因此,能坚守本心的,才会更加难能可贵。”

徒晸思索了许久,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儿子明白了。”

太子笑着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说,你的夫子们到底在怕什么?”

徒晸:“呃……”

他因尴尬而再次红了脸。

——这个问题,他答不上来。

儿子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父亲却乐得哈哈大笑。

“父王!”徒晸恼羞成怒。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太子收起了自己的恶趣味儿。毕竟,儿子的面子,还是要顾忌的。

徒晸窘迫了一阵,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继续不懂就问:“父王,夫子们到底再害怕什么?”

见他这么快就可以若无其事,太子暗暗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儿子还看很可以教导的。

所谓政治,很多时候,比的就是谁比谁更不要脸。像当今圣人一般要脸不要命的,很容易被臣子抓住弱点,因势导利,达到自己的目的。

太子正色道:“你皇祖父仁慈是不错,但上位着,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忌讳。因此有些东西,臣子是说不得的。”

第299章 史鼐(三十八)

时光就在太子忙着教子中缓缓流过。

等到七月末, 夏天的热气逐渐流散的时候,礼部终于递了折子过来,说是立太孙的章程已经拟好了,请圣人过目。

从圣人下旨到礼部给出章程, 前前后后也三四个月了。圣人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心里那点儿奇妙的别扭也早就在等待中消磨殆尽了。

因此, 礼部的折子上来之后, 圣人看了一遍,觉得中规中矩,没什么差错, 便拿朱笔批复了。

礼部尚书松了口气之余, 还有些后悔。

——原本, 礼部还拟了两个备用的章程, 这一个是最不出彩的。他是想着, 先把这个递上去, 等圣人看了, 觉得不满意, 他就再换一个更好的。

如是再三,圣人最后圈定的, 就会是礼部最得意的作品。

这都是套路, 一来显得臣子尽心, 二来也显得圣人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