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眼睫颤了颤,空着没提东西的手虚虚握起又放开。却还是没迈步走过来。魏无羡也不生气,唇畔依旧带着若有似无的笑,一脸高逼格地把玩手中的竹枝,不时按在唇边似是吹奏,其实只是将手指变换着压在竹管上莫须有的声孔而已。
也许是他那副怡然自得的疏阔模样,实在令人心神向往,蓝忘机像是禁不住诱惑一般迈了半步,才发现自己发呆许久,便面无表情地走过来。
魏无羡仰头,迎向逆着光的蓝忘机,对方开口的瞬间便解了魏无羡禁言。蓝忘机道:「伤未痊愈,应坐好。」
魏无羡懒洋洋地道:「好吧下次改进。来含光君借个手,扶我下来。」
蓝忘机没接他的手,却是直接把魏无羡从大石上轻轻揽住提了下来,稳稳放到地上。才道:「结痂尚须半月,不可逞强。」
魏无羡转着手里的竹枝,回头往屋里走,嘴角持续扬着欢意道:「知道了知道了。饿得紧,快来陪我吃饭。」
自从魏无羡遭囚云深不知处拘灵阵,已经过去二月有余。
断掉的肋骨附近都被竹板固定住、背上的鞭痕也缓慢如龟速地收口,让他大致可以拖着沉重的捆仙锁链自由活动了,但伤仍需要日日清洗换药。只是魏无羡一直以来都五谷不分、四体不勤,加上每日来巡视他的门生是不会问话、也不管他伤势的,故这项工作自然由蓝忘机代劳,外加天天给魏无羡送饭。
蓝忘机并非专业大夫,手脚却够麻利也够小心,照顾魏无羡绝对能说是无微不至。因此伤势恢复得也算快,魏无羡目前每天都能看上好一会书、写上好一会字,仔细研究该怎么尽可能让他自身无耗损地销毁阴虎符,所以也能说是兢兢业业地过着转职人生,不洗白却也没打算继续当个十恶不赦的反派,而且颇有进展。
但是,最重要的事、他堂堂夷陵老祖的终身大事,竟然没有一点进度。
一点都没有。
两人相互告白以后,亲也亲了、舔也舔了,只差那么一步……结果就回到相敬如宾连拉拉小手都没有的状态,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话说,自从魏无羡那晚入住拘灵阵、把蓝忘机亲得逃之夭夭后,他就一路昏睡了整整十八天,不省人事。睁眼时已过了第十九日亥时,想当然尔,就算蓝忘机有每天来陪他一个时辰,那个时间也该走了。更何况他当时手底下还压着一截绣着卷云纹的雪白护腕,说明了有人来过,而自己还抓了人家的手。并且肯定东摸西蹭又捏又掐的,因为他有印象那一截手掌后来烫热得紧,舒服得让畏寒伤号魏无羡三番两次想把那手掌塞进衣服里去。
……结果都没成功好可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哼。
虽说是昏迷不醒,但魏无羡仍有点模模糊糊的记忆:有人扶他起来吃药、擦身、换药等等打理一切琐碎的工作,而自己仅只是食髓知味地当作是过去,和蓝忘机在静室一同起居时,每天叫他起床的情境。他有好几次抓着那人的手心手背一通乱亲,向对方讨饶着再多睡一阵、多睡一下就起来。对方果然就不再推他,放任魏无羡抱着他手臂就又睡过去了……却总是没再起来。
于是真正清醒的那一晚,魏无羡到处找不到那人后便完全睡不着,凌晨时就摸黑着磕磕绊绊晃到阵法边缘、在那一眼就能看见上山小径的地方蹲点等蓝忘机。心中忐忑地想着,要是蓝湛觉得他这人赖床赖的那么凶还言而无信、整天胡说八道地撩人……那个晚上跟他掏心掏肺讲的话不是全浪费了吗……甚至还让蓝忘机空欢喜一场。
捱到魏无羡衣摆和发间都沾满了冰凉的晨露,蓝忘机也没出现。一直到了巳时的尾巴,才看见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从小径那头走上来。魏无羡赶忙爬到旁边一块大石上,叉开两条腿坐着,咂咂嘴,一副刚来的样子。
蓝忘机走到阵法外头时似是惊讶,一方面讶异魏无羡已经能行走了、一方面是惊于他在此处等着自己。魏无羡一见他就笑笑地伸出双手,让蓝忘机拉他起身,没想到对方却轻巧无比地提着他的腰,把他放到地上后还虚虚扶着。
蓝忘机问道:「可曾久候。」
魏无羡摇头,开开心心地跟着蓝忘机回竹舍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