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母前两日因为想要瞒着她,还极力地克制自己的悲痛,如今无需隐瞒,所有的悲痛绝望都一股脑全释放出来, 悲伤不能自已。老来丧子的打击,让她抑郁卧病在榻。

齐小妹也哭的死去活来, 她如今身子弱又躺在榻上将养,整个齐家都是齐二郎在撑着。

这几日家中不是哭声连连,便死静如墓地,毫无半点生气。

“二郎不必担忧我。”她扶着小腹道:“为了腹中的孩儿, 我也会坚强的。他是大郎的血脉, 我要将他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你不必每日过来看我,我母亲和大嫂明日会过来陪我,你大可放心。你要多陪婆母,我因为身子不能在榻前侍疾尽孝, 你要多陪她才是。”

“大嫂教训是。”

见齐二郎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再次地劝道:“我真的没事,你去吧!”

齐二郎犹犹豫豫起身离开, 依旧对她满眼担心。

也许在所有人的眼中宋楚是娇养长大,心中脆弱,不由对她都多了几分关心。

次日,宋母和宋大郎、宋大嫂过来,他们皆以为齐颂战死的消息传回来,她会悲伤欲绝,甚至会有什么极端的行为。见到她只是情绪低落,并无大悲大伤的情绪,心中稍稍放宽,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他们守着她,劝慰她。见她除了偶尔魂不守舍外,精神正常,言语举止也无反常,这才将心放下。

宋母和宋大嫂小住几日,确定她不会想不开才回宋宅。

她身子好了些,宋母病情却一日重似一日。她去看望宋母,和她说要给齐颂立个衣冠冢,招魂而葬,宋母悲痛应允。

她交代齐二郎准备丧事所用的棺木灵幡缟素等物。

没有请亲朋好友,只有二叔三叔家的人过来祭奠,在家只停灵一日,便下葬。

下葬当日宋大郎和宋大嫂过来,齐母因为病重无法送葬,她挺着肚子披麻戴孝,出了城见到前面远处也有一队送葬队。

不知亡者是不是也是边疆未回的将士。

来到齐家墓地,安放齐颂衣冠的棺椁一点点放进墓坑中,宋大嫂和齐小妹搀扶她绕着棺椁走了三圈,然后看着齐二叔撒上第一锨土,然后是众人源源不断将土洒向棺椁。

自始至终她没有流一滴泪,她只是感觉心口一阵阵的刺痛,像插着刀子并搅动,让她痛不欲生,可她却哭不出来。

越是如此,宋大嫂和齐小妹越是担心她,小声安慰她。

最后跪坐在齐颂的衣冠冢前,她心不痛了,莫名的平静,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有点恐慌,觉得不正常。

祭拜过齐颂,乘坐马车回齐家,一路上沉默未言,宋大嫂和齐小妹与她说话她也只是嗯呢啊应对。两人见此,也不再与她说话。

一连一个多月齐家都死气沉沉,直到年关将近,家里面气氛才稍微缓解一二,齐母经过众人开导照料慢慢好了起来。

除夕这日下了一场大雪,她坐在窗前赏雪。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天,地上积雪尺厚,齐宅内安静无声,也没有过年的气氛。

过完年,她回宋宅小住了几日,在上元节前才回。

入夜坐在廊下望着天上冷清的月,两地分割还能有天涯共此时,千里共婵娟来安慰。阴阳相隔当如何呢?

她看了许久,夜风有些冷,她叹了声准备起身回居室内,齐二郎走过来。

“二郎怎么没去陪婆母?”她问。

“阿母今日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我听下人说大嫂这边灯光还亮着,便过来看看,顺便给大嫂送点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