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别人要忍受你的坏脾气?下次你要再敢说难听的话得罪我,我还揍你。”

他想说你脾气难道很好吗,又不是七岁,谁开口闭口要揍人的,可转念一想自己确实理亏。她没有说错,自己这打人专打脸,骂人专揭短的毛病算是痼疾。平时对着布莱克之流还算是学以致用,可脾气一上来,受累的反而是身边无辜的人,比如当年的莉莉,还有今日的玛莎。

“好吧,这也算公平。”他不情不愿地说,“谁揍谁还说不准呢。”

玛西娅娜信心十足地哼了一声,格兰芬多四肢发达的本性暴露无遗。

他们并肩在地上坐了一会,玛西娅娜推了推他,“你先走吧,我洗个脸再上去。”

斯内普走后,玛西娅娜抱膝坐在墙边。

大哭一场之后,似乎有一块大石从她胸口被移开了。

她闭上双眼,仿佛还能看见母亲站在厨房里舀起汤羹尝味道,阳光在她的头发上火焰般跳跃着。

玛西娅娜记得客厅里的所有摆设,食物的气味,阳光照在肌肤上的温度。

她记得茱莉亚还没桌子高,踮着脚扒着桌边偷偷去看桌上刚炸出来的一大盘薯角。

她记得茱莉亚怎么仰着小脑袋,乖乖巧巧地抿着嘴笑,鼓鼓的小脸蛋上一对儿酒窝甜得不得了——唉,这狡猾的小坏蛋才几岁就知道利用可爱的相貌叫人心软了。

她会从盘子里偷偷拿走还烫手的薯角,背着父母悄声向茱莉亚说,“吹吹,吹凉了才能吃。”然后茱莉亚就会嘟起花瓣一样的小嘴唇,呼呼地吹气,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咬薯角吃。

“呼神护卫。”玛西娅娜轻声说,她的魔杖顶端钻出一只高大的银色马鹿,用头拱一拱她的脸,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消失了。

可是父亲在哪里呢?她记得桌上摆的是黄玫瑰和小苍兰,是父亲买给母亲的;她记得餐具的颜色和花纹,是父母结婚时他们一起挑选的;她记得一切,连家具摆放的角度都能原封不动地复刻出来——可是,父亲在哪里呢。

她觉得一股尘封的酸涩从胸腔翻涌而起,直击她的鼻腔,她一时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感情,把头埋在膝盖上喘息起来。

是了,她看见了。他就在这里。

父亲穿着白色的亚麻衬衫,下摆随便地塞进牛仔裤头,衣袖卷起露出结实的前臂。他大笑着说要给她们看他的绝活,把一个柔软的面团转成一张圆溜溜的薄饼,还故意大声唱着一首意大利民谣。母亲笑着说他卖弄,踮起脚去亲吻他。父亲笑得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年轻英俊得一塌糊涂。

愤怒和伤痛像是老照片上的墨渍,被冲刷淡去之后,就浮现出后面那一直都在的,高大的的身影。

对不起啊,爸爸,我刻意遗忘你这许多年。

我原谅你了爸爸。

对不起,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