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像是戏剧演员一样抑扬顿挫地大声说:“加入我们吧,恳求我的原谅,发誓对我效忠,史上最伟大的巫师将亲自教导你,你将获得之前无法想象的力量,不然……”他放下双臂,柔滑的袖子垂在身边,垂目看着她,“你将以无法想象的凄惨死法死去。”
地上的人已经撑起了身子,她的辫子早就散开了,凌乱的长发披在肩上。玛西娅娜仰起脸,嘴唇边还带着一丝凝固的鲜血,可她的神色带着一种孩子般的好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伏地魔,我一直都对你很好奇。说实在的……”她沾了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我要说我想加入你们,你敢信吗?”
她微笑着注视伏地魔,伏地魔也低头凝视着她,片刻后,他坐回了高背椅,百无聊赖地说,“聪明的姑娘最没劲了。”
伏地魔忽然一手捏住了她的脖颈,把她的脸拖到自己面前,一双锋锐的猩红眼睛直直刺入那桀骜不驯的蓝眼睛。
斯内普握紧了拳头。
没人比他更清楚伏地魔的摄神取念是怎样的手段。玛西娅娜的大脑封闭术如果瞒不过他,凤凰社的秘密……他的许多秘密……就会暴露。他骗过了伏地魔十几年,靠的是滴水不漏的准备和缜密的计划,少有让运气或者他人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可短短几十分钟内,他的生命竟第二次交于玛西娅娜手上。
他突然意识到,这种几乎是致命的破绽源自于什么——他自小就知道,这是最可怕、最危险、最不讲道理、最让人软弱的东西,却不知什么时候,让这东西渗透了他。
过了在斯内普心中无比漫长的一刻,伏地魔松手把玛西娅娜扔在地上,“哼,居然真的只是个冲锋陷阵的小卒,白费了功夫。”
她居然成功了。
伏地魔轻轻一挥魔杖,玛西娅娜就被一股大力甩向墙壁,接着几个银酒杯飞起,变成四根寒光闪闪的、成人手掌长的尖钉,一下穿透她的双手掌心和双足脚背,把她十字形钉在墙上。玛西娅娜惨叫一声,鲜血小溪一样沿着墙壁流下。
“既然没什么用,那你还是去死吧。”伏地魔无所谓地端起高脚杯啜了一口红酒,“慢慢地去死。”
食死徒里发出一阵兴奋的哄笑声。几个人掏出魔杖开始往她身上扔钻心咒,玛西娅娜凄厉地惨叫起来。
斯内普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浸在冰水里,血管却像是灌了岩浆。他的头一跳一跳地痛,他想丧失理智,好不必听见、看见、闻见这一切。
然而他必须站在这里,不言不动。
她的头颅无力地垂在肩下,乌黑的头发粘在身上,发尾正朝下滴着她的鲜血。
他想别开眼睛,因为这一幕就是最可怕的噩梦,她的血液像是刀刃一样刺痛他的眼球。
然而他不能撇开脸,他必须站在这里,和其他食死徒一样。他心里还有一个细小的、残忍的声音说着:你看着她,你记着她,你记着她因你而死。
“西弗勒斯,”伏地魔叫他。
“是的,我主。”斯内普朝他躬身。
“告诉我,你们做同事的时候关系好吗?毕竟……这样美丽的年轻女士,就是铁石心肠都难免要被打动了。你认为,伟大的黑魔王应该饶过她吗?”
多么明显的陷阱,甚至懒得伪饰。他眼前闪过自己吻着伏地魔袍角的恳求,闪过伏地魔答应饶过莉莉性命的承诺,最后闪过在地板上蜿蜒的一绺红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