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二郎!郭瑾边走边想。

要不是这小臭崽子今日为了去城中早市蹭热闹,竟连他家司马先生的场子都给直接推拒了,她又怎会厚着脸皮独自上门赴约,并与司马徽尬聊这老半天。

虽然司马徽是好意,知道她不善琴技,特地赠她名琴,又指点她弹琴奏乐。可这种附庸风雅的名士活动,短时间内她真的很难静下心来学习参悟。

所以比起抚琴,她倒更愿意同戏志才舞枪弄剑。

郭瑾满怀惆怅,慢悠悠回到家中。正欲推门,便听身后有人高声唤道:“阁下可是‘田间郭郎’?!”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郭瑾还是介于俗礼,缓缓收回步子,回身应道:“正是”。

自当日试犁之后,郭瑾便自兄长处赊了账,依着承诺将自己提前做好的五十辆曲辕犁尽数赠给了邻里农户。

二月春耕,曲辕犁一经使用,果真大受好评。

不少邻人感于恩德,纷纷登门送上谢礼,加上与她合作过的匠人皆对此事夸口称赞,一传十、十传百,颍川其他郡县的匠人商户亦开始上门重金求取。

郭瑾明白,像曲辕犁这种农具,可模仿性极强,不过就是个快消品。现如今大家因了这短暂的超前性,莫名神化了曲辕犁的制作难度。等拨开云月,仿品就会遍地开花。

自己若能收回本金,便已是阿弥陀佛的事情了。

因此兢兢业业做了多半月的买卖,郭瑾将自己存下来的报酬全数还给郭嘉,只遣青童趁着集会将自己的一些金饰玉佩皆兑换成银钱。毕竟债不能不清,路也不能不跑。

这么看着,自己这桩买卖似乎有些不值。可郭瑾要的从不是金银,而是这千金难换的乡人赠号。

郭瑾回过神来,来人褐衣木屐、皂色头巾,分明是作小厮打扮。见她拢袖不语,来人忙颔首恭请:“小人受颍阴荀氏之托,特拜请郭氏二位先生,参加三日后的荀氏茶会。”

说着,忙递出怀中焐热的请帖。

郭瑾:“……”

先不管什么茶不茶会,这厮刚刚提及的颍阴荀氏,不会就是那个名士辈出、除了“神君荀淑”与“荀氏八龙”之外,还有诸如荀彧、荀攸等杰出后辈的颍川荀氏吧?!

原主虽出身于阳翟郭氏,但与颍阴荀氏相较,仍是远不及之。能被荀氏相中,并亲自派人上门递出请帖,至少说明她的前期努力并非没有成效。

“田间郭郎”一名土则土矣,聊胜于无。

郭瑾干咳两声,尽量控制住自己即将飞扬的眉眼,端端伸手,正要接过那封漆金的请帖,手指却被不知打哪儿冒出的修长玉手紧紧攥住。

郭瑾晃神间,那人已轻飘飘来到自己身侧。

熟悉的香味,像极了海棠花,混进春风里,空气似乎都显得格外清甜。

郭瑾被少年握住的指尖有些发烫,试图挣了挣,却又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亲近。只听身边的青衣少年淡淡开口:“我兄弟二人忙于凡尘俗务,恐无机缘上门讨茶,嘉就此谢过荀氏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