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却不言语,双手顺着手臂直直扣住她的后腰,似乎生怕一松手,便再也寻不见她。
郭瑾顺从地任他抱着,见对方并不嫌弃自己身上的肮脏血迹,亦跟着箍上对方的腰身,“兄长,青童她……”
话至一半,便已哽咽出声。
她突然怕透了这个世道,人命贱若草芥,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行到来。她不想再失去任何自己在乎的人,她显然无法做好一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郭嘉终是平稳下呼吸,此刻闻声,微微垂首便凑至郭瑾耳边,“阿瑾莫怕,这本不是你的过错。”
你本已为她安排妥当,你又如何能料到她贸然返程?
听到对方的耐心抚慰,郭瑾按下悲恸的情绪,直接攥住对方宽似流云的长袖。郭瑾欣慰地想,至少还有兄长陪在自己身边。
有他在,就算所有人都抛弃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不过……
想到天妒英才,史书上兄长去世时不过三十又七,郭瑾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依赖对方。
到时候会难过的,若是兄长不在了,还有谁来宽慰自己呢?郭瑾竭力平下心绪,正要同郭嘉尽快离开此地,便听身后有人远远唤道:“瑾兄!”
郭瑾回身,曹昂不知为何还未出城,此刻正遥遥策马驱近,他的身姿俊逸洒落,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此人铁甲银枪、叱咤沙场的飒飒风姿。
曹昂飞身下马,见她满身血污,眉毛明显拧到了一处,“瑾兄可有受伤?”
稍稍退后半步,郭瑾勉强维持着君子风范道:“无碍,曹兄勿挂。”
想着此地不宜久留,曹昂也不多言,只将手中缰绳稳稳塞进郭瑾手中,并在两人疑惑的视线中拱手离去。
郭瑾察觉出他的用意,正要上前扯住他的衣袍,对方却绕过她的动作,远远没入烈烈火光中,他的背影硬拔坚决,渐渐隐没于火光人海。
记下对方的雪中送炭之恩,郭瑾与兄长一同策马出城,行至西郊与车夫汇合时,郭瑾转念一想,只冲静静待命的褐衣车夫道:“走,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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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归乡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娶妻,而是游说颍阴族人迁移之事。
荀氏世代居于颍阴,如今更是当地望族,迁族之事,涉及祖宗祠堂,怎可如此仓促而就?
就在荀彧费尽口舌同族中长辈斡旋之际,大将军何进的死讯恰巧传至颍川,一时间,郡县皆惊,方知荀郎所言非虚也。
荀绲德高望重、辈分尊崇,想通荀彧所言后,便开始思虑迁族一事,见二龙先生都已点头,族中长幼这才纷纷应声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