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瑾想着两人好歹相识一场,不由搭上几分笑意凑上前去:“荀兄安好?”

荀攸闻声顿住,抬眸扫视过后,方瞧清眼前的少年。仍是那般清雅不俗的脱尘模样,就连眉宇间的温和恭顺都并无一丝变化,可就是这位世人嗟叹的惊才少年、乡人拥护的田间郭郎,如今竟谄媚奉命于那位祸加至尊、毒流百姓的董贼?!

荀攸不由讥诮一声:“攸不知,原是太师府中的郭先生?”

桃之夭夭,风吹满地。

郭瑾闻声忍不住眯眼笑笑:“瑾不才,荀侍郎过誉了。”

害,这比塑料还卑微的君子情谊!

荀攸冷嗤一声,似乎不欲再浪费口舌,只无情拂袖而去,背影亦是决绝非常。

郭瑾想了想,若是荀彧瞧见现在的自己,估计会比荀攸更加失望吧?

虽然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郭瑾也不气馁,只嘟囔一句:“小女子能屈能伸”,便从身侧盘囊中掏出一粒酸果,慢条斯理地边啃边走。方行至自家门前,便见一官服男子悠悠然抄手而立,闲闲堵住她家的院门口。

郭瑾做贼心虚般四处张望,见此刻无人,忙飞快上前扯起那人的袖角便将他带进府中,合上大门的刹那,却见对方轻佻靠近,含沙射影道:“犁兄如此慌乱,可是怕人瞧见你我交游,污了我平生朗朗清名?”

郭瑾:“……”

您老人家到处打嘴炮,请问您的清名在哪里?

她本是想着自己“投靠”董卓就已是举步维艰了,再让旁人知晓她与这位朝中人人闻之咬牙的祢衡祢郎中交好,那她真是要到达人生巅峰了。

郭瑾拍拍祢衡的肩膀:“祢兄当真见解独到,瑾不及也。”

祢衡一副“我就知道”的王者气势,不甚在意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识时务者为俊杰,名声不过一世虚无,只要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又何惧流声蜚语?”

郭瑾觉得郎中真的是委屈祢衡了,他就应该去当东汉纠察队大队长,哪里不对怼哪里,你能咋地?

如果真有这个权利,郭瑾甚至都能想象出祢衡把奏折甩到董卓脸上,然后冷睨着对方,淡淡吐出声“垃圾”。

想想就能收获双倍的快乐呢。

郭瑾骑驴下坡,又同祢衡聊起今日的朝中趣闻。祢衡回忆片晌,郭瑾冲他摇摇手,对方却想起什么般蓦地攥住郭瑾的手指。

“圣上偶闻犁兄改良曲辕犁及造纸一说,又见犁兄为董卓进献了蜡烛这般稀罕玩意,言语间已是分外好奇,若祢某猜测不假,圣上得空许会宣召犁兄进宫相见。”

见对面的白衣少年猛然僵在原处,祢衡好心道:“犁兄且宽心些,不过是衡猜测之言。”

虽然祢衡不得不承认,他从来算无遗策。

郭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