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晌,刘协终是玩赏地累了,荀彧叔侄轮番将其扶至地头,随即便有辇车落座,几位随从上前,手脚麻利地为他换下沾满泥泞的鞋子。

目送着对方遥遥远去,郭瑾正要重新埋头努力,忽而瞥见田野东头,有位苍袍冠帻的青年正踉跄而至,整个人摇摇晃晃,却又艰难维持着君子之风,似乎生怕形象有损,郭瑾几度担忧其恐要落入泥坑之中。

郭瑾笑一笑,拢袖对揖道:“荀兄还有要事?”

荀攸同她对望片刻,似乎是在平缓呼吸,又似乎是一时晃了心神。郭瑾伸手晃一晃,荀攸这才回神笑道:“陛下欲取些麦种,自宫中辟出一块园子,亲自体验种植之乐。”

原来是想体验农家乐了?

郭瑾二话不说便双手奉上,荀攸接过麦种时,不慎碰到郭瑾手背的肌肤。感受到郭瑾暗疮新伤不断的手指,荀攸突然就有些心疼。女孩子本该富养于深闺之中,嫁与如意郎君,怡然自得、了度余生。

她又为何偏偏要受这般苦楚?

……

郭瑾赶在傍晚前顺利打道回府。

进门时,兄长正与戏志才摆好阵势,于院中抚琴而奏。郭瑾很少听见兄长弹琴,此刻听闻,伴着鼻尖充盈的熏香意蕴,更觉深美闳约,仿若仙音。

戏志才眼尖瞧见郭瑾的身影,忙冲郭瑾招手高唤,声音乍然突兀,郭瑾忿然拧眉,本欲瞪他几眼,戏志才却率先摆好主人的架势,似乎蹭饭已是理所当然之事。

“大公子今日到访,如今正于阿瑾房中,阿瑾既已归家,便去探问大公子之意,看要何时布菜就食罢。”

大公子?也即是曹昂。

郭瑾撇嘴应下,复踏起小碎步直接移至后院房中。想着曹昂此人日理万机,竟还有如此热情,特地跑来同自己探讨农学,郭瑾兴冲冲推开房门。

外间那具茶色书架下正倚着一位玄袍玉冠的俊逸青年,对方不知在看些什么,夕阳折射下竟露出几分缱绻笑意,郭瑾之前都不曾注意,如曹昂这般挺拔硬朗的男子,笑起来竟如此乖巧,脸颊上还缀着两只浅浅的梨涡。

不忍打破这片刻的宁静,郭瑾静静走近几步,发现曹昂手中握着的竟是一本手札,思及自己最近的创作,郭瑾不由渗出几滴冷汗,视死如归地凑近细看,手札最开始的位置果真勾画着一行刺眼的标题。

——《论母猪的产后护理》

作者有话要说:郭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