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精神一振,好机会,表现出才华就可以留在文若身边了!

他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羞涩,“经史涉及不多,家中更重实际教导,父亲……”他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常说,当今乱世,因果相循,环环相扣,天子一人明辨与否可与苍生相连,官员丧其根本不为百姓谋,地方拥兵自重,天子昏庸,茫茫万姓,颠沛流离,生如何,死便如何,让人心痛。”

荀彧大震,看着少年,蹙眉一叹,“如今董卓之势众所周知,天子亦被废立,确实让人心痛。”

裴景心中一动,董卓废立天子?终于得到了一个确切些的时间点,他心里老怀安慰。

荀彧心想家学如此,想必少年也不差,他忍不住倾身问道,“那裴公子以为,当今之势,又当如何?”

裴景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香,见他神色差点忍不住笑意,拼命忍住,让自己的表情保持淡淡隐忍的悲痛,“先生说笑,我哪里知道什么,不过一些愚见罢了。”

荀彧拱手,“令尊见识深辟,裴公子高论,彧若有幸听之,是为三生有幸。”

被文若捧了……裴景有些飘飘然的同时更惭愧了,他本就是读了多少遍三国演义瞎说咋呼的,有特殊见解也是因为不在其中,非当局者,但他是绝对不会驳文若面子的,当下毫无保留。

“十常侍腌宦之祸,只是天子昏聩,不足为患,若有位明君,以雷霆之势除之,届时朝纲一肃,只待上下通达,不出十年,天下便也稳了。但不知谁人的蠢主意,偏偏引董卓前来,西凉兵勇悍,董卓野心不小,可谓引狼入室,治聋致哑。”

荀彧不禁带了些笑意,这少年倒很是直率,也颇为不客气!

“如今情形,四处诸侯蜂起,以勤王之名,行观望逆反之事,无非想凭借乱世出些声名,分一杯羹罢了,汉室纵然略有衰败,但仍是众人心中正统,或有观望者,或有蠢人当众逆反,这些倒不足为虑,唯有少数聪明人……”裴景话音一顿,小心瞥了眼荀彧,见对方神色有异,立刻把话拐了一百八十度,“若有治世能臣辅之,匡扶天下,汉室或可重兴,便如光武中兴一般!”

荀彧带了些笑意,看着有些小心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提议道,“不瞒裴公子,彧如今正想去往曹孟德帐下,此番出行,是去向郭嘉郭奉孝告辞……”他一顿,“公子如何打算,想要去往何方?彧或可送公子一程。”

裴景苦笑,他叹口气,带了些真切的伤感,“茫茫人世,景已无处可去。”他抬眸,下意识带了些恳求,“荀先生……”

荀彧垂眸一笑,道,“既如此,裴公子可愿与彧一道,辅助曹公?”

裴景被他那笑晃了一下,喃喃道,“当然。”

“既一道相随,公子称我文若便好,”荀彧拱手,有心结交,“敢问裴公子的字?”

裴景坐直,眼眶泛红,嗓子都有些酸,他吞咽一下,掩住嗓子里的哽咽,“……我没有字,文若为我取一个可好?”

荀彧一愣,抬眸看见少年的眼睛,那仿佛把他当救命稻草一样的眼神堵住了他到嗓子里推辞不合规矩的话,他垂眸静思片刻,笑道,“《诗经淇奥》有言: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公子今日遭难,大约也有玉不琢不成器之故,不妨取君子希冀……便称元琢?”

裴景嘴角微微翘起,喃喃道,“裴元琢?”他看着荀彧的眼睛,笑意明亮了起来,“多谢文若,我很喜欢。往日不可追,今日,弃之便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