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文臣武将都没打算走,他们都是打心底里被曹操折服,自然担心无比,都在外堂稍待。谋臣们大多冷静,武将们却气愤无比,来往叹息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裴景看他们一眼,缓步走到次席端正跪坐,长长的袍袖笼着他,面料平滑刺绣精致,看在荀攸眼里,竟有一分王者之气。
荀攸一惊,摇了摇头,把这危险的想法晃了出去,想起荀彧的嘱托,提起袍角坐在他身侧,询问道,“元琢,曹老太爷无端遭祸,你切莫悲伤。”
裴景看向他,决心把他们眼里的自己往正常方向上掰一掰,他露出些许惊讶,“公达何出此言?”
荀攸一顿,谨慎询问道,“元琢的意思是?”
“曹公居于兖州一隅,岂无扩张之意?徐州是中原重镇,扼黄河而望泰山,得之可纵横南北。”裴景波澜不惊道,“此刻,曹公讨伐徐州,师出有名了。”
荀攸一愣,面色自然了很多,“元琢竟也有此想法,倒是我等小看你了。”
裴景看着他,微微一笑,“公达,我非瓷器,并不易碎。可否劳你转告文若,他可以把我当作同伴,而不是需要护着的孩子。”
荀攸颔首,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当然。”
曹营之中,自上而下同心同德,自然效率奇高,三军缟素,日夜行军不歇,以雷霆之势进兵徐州,直击得陶谦退守郯县。
荀彧与裴景固守兖州,荀攸程昱戏志才随军,分工合作轻车熟路,然而,兖州毕竟一隅,不久大军便粮草将尽。曹操不甘心撤军,犹豫再三,却没想到刘备那个伪君子带着公孙瓒的兵马横插一脚,曹操咬死刘备的心都有了,却也不得不撤围回军。
裴景看在眼里,总算明白曹操为什么要屠城,徐州分明已经在握,却被刘备截胡,是个人都想杀人。
要是他搞死对家的时候被横插一杠,他隐晦的磨了磨牙,跟对方同归于尽的心都有。
荀彧看着他,好奇一笑,“元琢在想什么?”
自从上次知晓少年也在考虑攻取徐州之事,他就发现了自己对少年的过度保护,以及对少年聪慧坚韧的忽略,这对于一个人才来说算不得好事,如今也是有意地多去询问,或许能从其中注意到自己也忽略的地方。
裴景看着他,还是决定稍加提醒,拉着他的手下堂,“徐州本是探囊之物,曹公却断粮而归,定是气地发疯,看这重新整军备战的情形,来年必定再度攻打徐州。我担心,他会否过于气愤,做出屠城之事……那可不利于他的名声。”
荀彧一愣,心惊地握紧了他的手,片刻后又放松了下来,“主公多谋善断,不会这样的!”
裴景微笑,“大概是我多想了,新年又快到了,今年年节之礼,我可与文若一起准备吗?”
“当然!”荀彧牵着他的手腕离开曹府,登上马车,“去年黄巾之乱,兖州颇为动荡,今岁没有安排上元之夜,如今曹老太爷逝世,又要备战,来年怕是也没有节庆了,我本想带元琢领会上元万灯之美,可惜……”
夜色微凉,马车内的昏黄灯光却衬得荀彧很是温柔,裴景的嗓子有些发干,胸膛涨满奇特的情绪,心跳快得让他有些发慌,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