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其实没有走远,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曾经他兢兢业业为了活下去,能把裴晟扳倒更好,然而到了这么一个世界,遇见了荀彧,他全部的想法就成了留在那人身边,至于要做什么,他真的没有想过。

所以他的技能全都变成了被动技能,所以他无所谓曹操屠徐州,无所谓蝗灾,可是他是真的在乎荀彧。

他真的在乎荀彧。

真是难以想象,这可真是太难看了。

他去酒肆买了酒,没带钱就用身上的玉佩去换,反正这些东西有没有都一个样。酒精好像烧着了他的脑子,裴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酒味,他只是静静地喝着,也没有发疯,他在等,或许文若会来找他……

文若会来吗?

要是那位愿意来,他也愿意认错,也愿意更乖巧一点。他可以努力藏好三百年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做一个君子。

日头逐渐下沉,晚霞逐渐消散,空气中的温度一点一点冷下去,直到店家过来告诉他要打烊了,那个人都没来。街上静静的,没有找人的声音。

裴景抬手按住桌子起身,走出酒肆茫然站定。这时候哪怕裴晟在也好啊,他还能一门心思地对付他,不用想自己该做什么。

身后的店家见他可怜的样子,过来劝说,“公子是跟家里人闹矛盾了?回家去吧,好好说一说,马上要宵禁了,被当兵的抓住也不好!”裴景茫然回眸,店家一叹,“公子要是不嫌弃,就先在我这酒肆睡一晚吧!”

“不用!”裴景下意识拒绝,半晌又开口,“谢谢。”他抬步离开,信步而行,又走回了荀府,无奈闭眼一叹,干脆爬上了荀府门外的那颗梧桐树,坐在还没掉光的叶子间,遥遥就能看见主卧的屋顶。

一般说来,裴景的浅色衣袍颇为显眼,哪怕天色渐晚,也很容易就能发现,只是这片地方都是些达官贵族所居,平日都见不到几个行人,更别说已经宵禁。他轻轻提了提嘴角,罢了,今晚将就一夜,明天再想其他。

夜半,裴景被马车的声音惊醒,垂眸看去,正见他的君子先生从车上下来,顿了一下才进府,他轻笑,果然是嫌弃了,连回府都要犹豫。然而不久,他却见所有家丁鱼贯而出寻他,紧接着处变不惊的君子带了丝惶然要去曹府,他也只是想,哦,现在才想起要找,不愧是曹操的谋臣,忠心耿耿,他丢了报备一下,赶紧找到最好,万一投奔了哪个诸侯回来报复可怎么办呢?

他的心沉沉钝痛,面无表情地攥紧手指,指甲嵌入肉中带来的疼痛唤回了他的理智,他垂眸看着自己出现几个血色月牙的手心,低头舔了舔,把自己往树上缩了缩。

裴景委屈,他委屈死了。从午时到现在,将近六个时辰,荀文若才发现自己不见了。所以这是不是就是说,他其实一点也不重要?偏偏他以前还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人家身上,人家早嫌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