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朝阳嘴角泛起讥嘲的笑意,“如果他还活着,也许我永远都不会想他,可他死了,人只要一死,所有做过的错事都可以得到原谅。”
“再大的错误也不及于死。”叶军冷冷道。
朱朝阳沉默不语,眼睛注视着脚下滔滔江水,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毫不让步,久违的怒火自他心底升起。
他都知道却没有证据!他抓不住你,却可以让你永远得不到幸福!
一了百了多么容易,做个坏人又何等轻松,回到车上去,你带着两套泳装,假意同他周旋然后骗他下水......水下就是你的天地了!你不想得到她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呀!”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心碎力竭的哀鸣,他猛然醒悟,方才好险,自己差一点再次铸成大错。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毅然转过身来,
“叶叔叔,七年前,我确实撒了谎。”
他把少年宫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当时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想了什么做了什么。
之后就是水产厂,王立,王瑶,张东升,以及他可以避免,却为了私心任由事态发展,最终不可收拾的,一切。
叶军听得暗暗心惊,这些他都隐隐地猜到过,甚至推断出来,但是没有足够证据,而且,他还是个孩子。
能用对付成年人的方法来审问一个和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孩子吗?
可这个孩子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家长平时怎么教的......这孩子的家长,他暗暗叹息,本来可以是很好的孩子!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决定对警察撒谎。”他无情地指出。
“我害怕,”朱朝阳脸色苍白,胸口象有一只手压着,迫使他越说越快,否则就没有勇气继续坦白下去,“我害怕朱晶晶说是我推她下去的,我害怕王瑶再来找我和我妈闹,我害怕我妈受欺负,害怕我爸彻底不要我......叶叔叔,这个时候,法律能保护我吗?”
叶军怒了:“这有什么?人一辈子要遇到各种各样的坎坷,能解决的解决,不能解决的克服,哪有一帆风顺!你知道多少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父母?多少人连学都上不起!”他气得口沫横飞,本来还想举自己三岁丧母九岁丧父的例子来,后来忍住了,心想这小子天性顽劣偏执,说也无益,横竖现在不能捉他进看守所,只能骂几句出出气罢了。
“有时候,大人觉得没什么的,小孩子会觉得比天塌下来还要严重。”
“狡辩!狡辩!”叶军气得直跺脚。
“在游泳馆,王立当着那么多人差点把我淹死,后来又把我抓到水产厂,我能时时刻刻都去报警吗?还有严良,如果我揭发张东升,普普弟弟做不成手术,他也不会放过我,警察能天天保护我不让他打我吗?”
“你难道不会长大吗!”叶军觉得这小兔崽子太能狡辩了,他向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注定他们,放低了声音,“人命关天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和凶手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朱朝阳惨笑,“可我还是害怕。”
叶军恨恨地踢了地上石头一脚,不作声了。
朱朝阳见他只是气愤,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举动,心下稍安,他不想和小敏的父亲闹得太僵,毕竟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现在不行就以后,就是等她一辈子,也是能看见她,陪着她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