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记得自己后来清醒时, 望见的慕羡礼的脸。
哪怕他将一切都忘记,哪怕对于这里陌生的一切, 他充满不安与恐惧,但在第一眼看见那张脸的时候, 就莫名觉得熟悉。
走在地宫长长的甬道里, 淡银色的气流凝结成的长剑被他握在手里,剑尖随着他行走之间, 寸寸地擦过每一块镌刻着繁复花纹的地砖, 细微的火星子溅出来,又很快陨灭无痕。
骤然阔大的宫室里,那个他曾躺过千年的冰棺里,好像睡着一抹模糊的身影。
应琥就坐在冰棺旁,专注地看着冰棺里的人。
像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应琥眉眼稍抬, 却未曾看过他一眼,像是对于他的到来, 一点都不讶异。
他只是坐在那儿,平静地开口:“你来了。”
“他一点儿也不老了, 那张脸还挺好看的, 不过我只要一想到他以前那个样子, 就觉得好渗人哦……”
慕云殊在看见应琥的侧脸时,耳畔不由回响起那日逐星曾在他面前念叨过的话。
她说应琥因为苍颜之毒而衰老的容颜,犹如枯木逢春一般,已经恢复如初。
那是慕云殊从未看过的一张面容。
因为当年他入平漾苑之时,应琥已经犹如六七十岁的老翁一般,满脸褶痕,老态龙钟,再看不出他年轻时的影子。
所以此刻,当慕云殊真的看见应琥的这样一张年轻面容的时候,他也不免有些惊诧。
应琥少年入宫,跟随在魏明宗身边已是极其漫长的岁月。
当年他还未替魏明宗试毒时,虽是宦官,但也端得一副光风霁月之姿,容貌生得极好,也因为陪伴当时还是太子的魏明宗读书多年,自己也颇有学问。
年仅十七,便已是天资过人,写诗作文不在话下,比之当时声名在外的那些个才子,亦不曾逊色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