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温晚怀中的小白开口道:“我隐居多年,即使饱受毒发之苦也没入京来寻纯儿借‘六分半堂’之势遍寻名医,为的就是不参与‘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之间的争端。雷损行事并不符合侠义,我私心也是不喜的,但他毕竟是纯儿的养父,我既不好助他,也不好不助。可现在,若是去寻树大风为我医治,相见之下,我怎忍心不管纯儿。就是怕此等两难境地,才想避着人去‘天泉山’求医,对我与苏楼主都好。”顿了一顿,小白接着道,“我一介残躯,若不是怕辜负了方巨侠和温兄的救助之情,早就一死解脱了。由谁医治又有什么关系。现在,却不得不提醒姑娘一句,若是苏楼主知道是姑娘劝我去‘六分半堂’寻人的,可会怪罪姑娘?”

因为人家声音好听而产生的些许好感瞬间不见了,忘忧心里撇嘴,果然不愧是雷纯的母亲,很会说这种听着是好话实际却都是陷阱的话。即使听出来了,不会上当了,心里也不太高兴。上次雷纯说这种话的时候怎么出气来着?对,让她哭来着。但是这位刚才已经哭过了,而且上次雷纯说哭就哭,很没成就感的……

忘忧忽然一笑,配着精致无比的美人面,美的简直可以入诗入画。可看到这一笑的追命却只觉得一道凉气顺着脊柱直直蹿上了头顶,拼命克制住想要拔腿逃跑的冲动,喝了口酒给自己压惊。小丫头第一次戳自己肩甲前也是这么笑来着,一模一样!

忘忧笑道:“虽然不知道苏梦枕会不会‘怪罪’我,就算‘怪罪’我也不怕就是了。但是还是挺谢谢您的,谢您还为我费心。我来给您诊治一下可好?”

见到刚才的笑容,诸葛先生知道忘忧心中明白,便也不再担心,随她闹去。

左边的袖子拉开一些,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小白是雷纯的母亲,年纪已然不小了,但这裸露的一段肌肤却半点老态不见。和正当妙龄的忘忧按在她脉上的手相比,不管是肤质还是光泽都毫不逊色,一样的细腻紧实。甚至由于小白露的是腕,显得比忘忧的手还要更白三分。

换手诊脉,这回,小白不似刚才一般爽快的拉起袖子了,只将被黑纱包裹严实的手腕安放在脉枕上。“同为女子,忘忧姑娘定能理解我病躯羞于见人的想法吧。”

忘忧直接覆上手去:“理解,这样就行。”

并不只是说说,忘忧是认认真真的给小白诊了脉。许久才松开手说道:“在我这,夫人不显露病躯无碍,我有家传的诊断之法,不看也诊的出来。但是我敢说,天下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有这手段,所有医者都需实实在在的看到、触到甚至下针、用药才能判断情况。如今,我虽治不得,却可把夫人身体的情况说给您听。方巨侠能以内力为这位夫人压制剧毒数十载,想必也精于医道。温家更是医药世家。便请两位听听看,是否有错漏之处,也为以后给夫人诊治的医者做个参考。”

忘忧语气缓缓的,语速比平时稍慢:“夫人左半边身体气血充盈,右半边却匮乏的很。现在右手的尾指等同于无,若再不断掉很快就会带得半个手掌都坏死了。就像我之前说的,若只断坏死的手指,恐怕伤口根本无法愈合。夫人应该也深有体会,就和您右足的足趾一般,伤口经久不愈,发炎溃烂。若一个月前不是截了一半小趾,而是直接断掉三根足趾和部分脚掌,那现在伤口估计已经愈合的很好了。拖了这一个月,若要治疗,起码也要断掉整个右足。保险些的方法就是连同一半的小腿也截掉。”

这就是忘忧想出来让这位难受的法子,没错,就是实话实说。她不是逃避现实吗,那就把现实摆出来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