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手盖到他的手背上,他的体温很低,手指冰凉,我捂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身上的暖意传递过去。
他任我握着他的手。
——需不需要再添一些炭?
——……不用。
——那,我再去加一床被子?
——别动。
于是我不动了。
我以为我的未婚夫不会再开口,但他沉默了一会儿,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问我。
——宫里举行的踏歌会,你会不会去?
正月有盛大的朝贺,有参拜天地四方的祈祷祭,有各种各样祈福消灾的仪式和传统,比如在正月初七食用据说能包治百病的七菜粥。
我的未婚夫常年卧病在床,他讨厌一切和他无关的热闹,尤其厌恶每年正月都会举行的踏歌会。染病之前,他曾在那一年的踏歌会上崭露头角,赢得赞誉无数。但如今新的一年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值得庆祝的意义,反倒象征着他朝死亡更近了一步。
正月十五是男子的踏歌会,女子的踏歌会则在正月十七那一天举行。
我摇摇头。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那些。
我不擅长吟歌,也不擅长舞蹈。像踏歌会那般隆重而风雅的祭典,根本轮不到我出场。
他放松下来,隐约低笑一声。
——说的也是。
我似乎遭到了嘲笑,但我并不觉得难过。
我只觉得遗憾,没有见过他最风光时的模样。
夜色深了下去,角落的火光蜷在炭盆里昏昏欲睡。
身边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我悄悄起身,拿起叠在一旁的外衣盖在他身上,抚平衣褶盖好了。
我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心地拢了拢落到他脸颊旁边的黑发。
其实,若他一直风光无限下去,我和他的人生本来不会有任何交集。
也许我会从某个人的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也许我会在哪个宴会上遥遥瞥见他狩衣的一角,也许他的目光会在不经意间略过哪个屏风,但他不会注意到我的身影,就像其他的任何人一样,短暂的视线不会在我身上浪费停留。
而我呢,我不会再爱上他。
我不会再次侧着身躺下来,将手覆到冰凉苍白的手背上。
我不会摸着那个人的脉搏,慢慢闭上眼睛。
我的命运不会有任何转折。我会安然度过普通的一生。
……
寒冬即将过去时,我收到了来自产屋敷澈哉的一封信。
那只乌鸦站在窗边骄傲地抖着羽毛,我喂了它几颗蚕豆,解下绑在它脚边的信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