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鬼舞辻无惨本人当时啪地一下落到我面前,我也能面不改色地喝完手中那杯高级玉露。
那么高级的玉露,我还是第一次喝。
产屋敷耀哉没有再提这件事,他只是给了我一封介绍信,告诉我如果愿意的话,产屋敷一族在东京有不少店铺。
三个月后,我带着那封介绍信,在浅草的一家咖啡馆前停下了脚步。
我在那家咖啡馆成为了一名应侍生,一待就是五年。
在这期间,年号由明治改为大正,日新月异的东京每一天都在不断涌入从西方而来的新事物,咖啡馆也正是这新兴潮流的一部分。
经常拜访咖啡厅的有附近的大学生,各种商界人士,还有一些小有名气的文人作家。
我的工作很简单,煮咖啡这种比较复杂的工序并不会交给应侍生去做,我主要负责记录点餐和端茶递水,在冬天或夏天的时候为进门的客人递上温度适宜的毛巾。
稀薄的日光透过窗帘漏进来,看外面的天色,今天下午似乎可能会下雨。
来到咖啡馆时,木地板光洁的大厅有些空荡,留声机唱着异国悠远的歌谣,清丽的女声像丝绸一样在氤氲着苦涩香气的空气中飘荡。
我在和服外面套上围裙,和我同为应侍生的女性有些不好意思地凑过来,问我可不可以今晚替她代班。
她的脸颊染着微微的红晕,轻轻闪躲的眼神含着期待,幸福的味道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连外面阴雨连绵的天气都似乎不再晦暗。
我说,好。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似乎都一个样。她笑嘻嘻地跟我道了声谢,末了还不忘八卦一句:
“阿朝没有心上人吗?”
我慢慢系好围裙。
“没有。”
“诶——”她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为什么?”
自由恋爱还是一个新概念。在浅草工作的女性大多来自外地,没有家族的各种束缚,也没有早早订好的婚约,在恋爱方面要自由得多。
大概是附近红灯区的影响,浅草的女性名声都不太好,社会也不太看得起在咖啡馆工作的侍女。
但是我喜欢这份工作,也喜欢滴漏式的咖啡悠长的苦涩香气。社会的眼光与我无关,那种东西反正过了几十年又是另一副模样。
“没有为什么,太麻烦了。”
“可我看松本先生他……”
“工作的时候可别分心了,春子。”
“……都说了多少次了,我的名字是洋子!”
下午两点,在银行工作的松本先生准时踏入咖啡馆。
他总是西装革履地出现在门口,好像刚刚从鹿鸣馆赴宴归来,等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那价值不菲的行头上,这才朝我微微颔首,由我将他引到窗边视野最好的位置上。
他今天换了袖扣。点餐期间,他调整了好几次袖子的长度,让雕花的金属袖口更好地展现在咖啡馆微黯的灯光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