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般努力?
因为我希望这个人能健康地诞生下来。
……这次作为人出生,就不要再变成鬼了,不要再去伤害别人了。
请健健康康地生下来吧。
生下来,生下来,请一定要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很长又极其短暂的停顿后,黑暗的寂静中,一道微弱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从我怀里传了出来。
我一开始以为是我的幻觉,那个声音极其微小,不凝神细听根本无法捕捉,但断断续续的哭声逐渐清晰,周围的人明显顿住了。
我睁开眼睛,推开搁在我脖子上的刀,踉跄着一骨碌爬起来。
“他在哭——!”我朝所有人,朝世界大喊。
我抱着布团里的婴儿,语无伦次地不断重复:“快看,他在哭。他没有死,他还活着。他在哭。”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一切重来一遍。
冰冰凉的雪花从夜空中飘落,但我朝命运仰起脸。
“快看啊,”我哽咽着说,“他没有死去。”
第40章 平安·二
活的年数久了,并不代表人会变得十项全能。
有一句伟大的谚语说过,养育一个孩子需要举全村之力。
人类的婴儿和野兽的幼崽不同,刚出生的时候软弱无力,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从学会走路,到开口说话,直到能够完全独立,至少有十几年的时间,人类的孩子都需要在他人的照料和保护下成长。
就算是鬼舞辻无惨,刚出生的时候和其他幼儿也没有太大区别。
我趴在木地板上——平安时代还没有榻榻米——以后会成为鬼舞辻无惨的孩子裹在柔软的被子里,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脸颊旁边。
我们的视线一起沿着房梁游向廊檐,又沿着廊檐飘向庭院。
他在看着哪里?
我试图从新生儿的角度出发。
廊檐下系着我挂上去的瓦片,风吹过时会发出玎玎珰珰的声响。
宅邸里的侍女不明白我这搞的是什么,说实在的,我也不太确定,自从夫人分娩的那一晚之后,这个宅邸里的人好像都对我有了新的认知,我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过分出格,基本上没人拦阻。
这大概是夫人的授意,或者说,是她对我微妙的补偿。
生产之后,夫人的身体一直十分虚弱,贵族女性不需要亲自喂养孩子,那些琐碎的事情自有乳娘和侍女操心,她因此鲜少露面,在这个诺大的宅邸内几乎成了隐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