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师父最初是把自己当工具培养,而自己因这天命,固然是要为神族卖命。可是,师父对神族没什么信心,自己只要在战争之中保住神族,就算完成任务了。

这个底线,自己是花了好一段时间旁敲侧击,才确定下来绝不会有误的。既如此,我为什么要苦心思量、提前布局,就连个历练都要耍弄心机,弄得自己精疲力尽呢?

想到的这一霎,放弃的心思占据了上风,飞蓬缓缓坐了下来,在一块礁石上迷茫的发着呆。但他的手指下意识捏紧,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正巧扣住了近在咫尺的剑柄。

锋锐的寒气当即传来,飞蓬指尖一动,垂下眸子神情怔忪的看着照胆神剑。那一日,伏羲的欣慰和满意再次引入眼帘,而飞蓬的神情亦渐渐平静下来:“我这是在纠结什么呢。”

“顺从己心,顺从己心,差点忘了!”他莞尔一笑,拔出了照胆,用指腹轻蹭剑身。是了,不该为重楼之言动摇的,即使那是好意,看见的也只是浮于表面的东西。再者,师父心中,自己究竟有几分重量,也不是现在该探究的。

说到底,这百年内,自己虽不得神族高层真正的信任,可真心换真心,也收获了来自于同辈青年们最赤诚的敬服。这足以让自己为他们披荆斩棘,在接下来残酷的战争中,搏出一条生路了。

“我的剑,是为守护。”眼前晃过一个又一个信任的眼神、期待的表情,勇气与责任于胸中凝结,飞蓬阖上眼眸,唇角微微扬起。他周身,气息圆融如意,隐与周遭环境融于一体,竟又做出了突破。

飞蓬的突破,于他本人无疑是惊喜,但身处寒溟之泽却总归不够谨慎。这不,百年前被飞蓬设计赶出老巢的九婴,恰好在附近。

似这等天地凶物,自有妙招——他自水泽中悄悄冒了个头,翅膀几乎无声无息的扇动,本就浑浊的水泽轻微波荡,几不可闻的腐烂味道从水中传出,弥漫整个空间,但细微的让人不觉得奇怪。即使是和幻境隐融一体的飞蓬,在中招的最初都没能察觉。

“骄虫,父神给你的任务,是助九婴夺回老巢?”远处,一道人影立于草木阴影之后,谈笑间将声音控制在方寸之间。

骄虫的隐藏比重楼还要专业,毫不嫌弃水泽中本就古怪的异味,很轻很轻的声音飘出:“嗯。他看见飞蓬,就把老巢忘了。”

九婴和骄虫所在之族都擅长用毒,彼此间倒也有几分往来,蚩尤命骄虫出手助九婴一臂之力,九婴却看着飞蓬就杀意大盛,倒是让骄虫犯了难:“可我与飞蓬无仇。”

父神好算计啊,寒溟地势低洼、毒气沼泽遍布,环境算得上险恶,但地处正北方,连接东北沧漭和西北青海,乃战中必争之地。

百年前,神族驱九婴,霸占地势极高的九婴老巢为据点,父神知晓此事后,眉头蹙了好一会儿。时隔百年,才下一子,端的是能忍。

可重楼转念一想,薄唇不禁微翘——飞蓬约自己外出历练,一路目的明确,最终目的便是来寒溟,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防着我兽族借口助九婴而夺取这未来的战争要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