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甩出来,任哪个神族高层都会请罪,飞蓬也不例外:“弟子不敢,但也是事论事…”
“他们污蔑你…”伏羲打断了飞蓬的话,怒极之下加重了语气:“佞臣!这样的污蔑,你也忍得下去?!”
飞蓬怔了一下,看着伏羲眸中燃烧的怒火,忽然笑了起来:“师父,您觉得弟子脾气就那么好,能任由人蹬鼻子上脸?”
这次,换成了伏羲怔住。
“弟子适才所言,并非求情,只是就事论事。”飞蓬又敛去笑容,轻轻摇头:“那些不知情的反叛者家眷或许罪不至死,但全是神修飞升至神界后所生子嗣,实力普遍不强,吃穿用度又有哪一个,不是来自于自己的亲人?彼此间感情定然深厚,须得有所提防。”
飞蓬的语气,带起了几分难得的凉薄和森寒:“所以,在臣看来,此次不知情之人固然死罪可免,却也活罪难逃。当逐出神界、贬谪轮回,永生永世不得修炼,各界都不得接纳他们。”
“至于知情者和反叛者,既敢知法犯法、犯上作乱,那就该处极刑以儆效尤。”说到此处,神将单膝跪了下去,语气从冰冷化为谦和:“当然,弟子只是建言,最终下决定的权利,只在您手中。”
伏羲站起身来,迈步走下了壁阶,他亲自将自己的神子扶了起来:“飞蓬,你所说,一句都没错。”
他在心中无声而叹,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哪里不知道飞蓬的孺慕和忠诚,还有师徒间那层若有若无的隔阂?
可是,伏羲始终学不会神农那样的随意和亲近。是以,很多时候,他不是没意识到隔阂,而是不知道该如何消弭,便只能默认乃至纵容着自家孩子的选择,时而收拾些烂摊子。
诚然,飞蓬在大义上从未错过。可伏羲经常觉得飞蓬在委屈自己,就像是这次:“但你说的终究全是公事,哪怕是对主犯施以极刑,都没一星半点报复的打算。”
天帝轻轻笑了一下,这笑容是他平日里绝不会展露的无奈和后悔:“是我把你教的太好了,好到没有私心。”
这无疑是自己最初的教育出了问题,可想到飞蓬对天道的叛逆,伏羲始终都不敢让对方知晓——别的损伤都能挽回,唯独逆天而行,有可能遭遇天罚至魂魄消弭,连复活都无法做到。
飞蓬站在原地愣神,那双璀璨的蓝眸露出几分失神的茫然。
但伏羲已松手转过身,又走回了壁阶上的位置前,语气淡淡的仿若适才的悔意只是飞蓬的错觉:“传朕旨意,三日后举行封神大典,并处理此番叛乱,地点就在天都广场,所有天级以上神族族人皆要到场。”
飞蓬心中顿时有数,师父这是拒绝了自己委婉的求情,实际上这并未出乎飞蓬意料——
三皇和各位界主平日里或许能无所事事,也并不在意他们主动散出的权柄,但又都有一个底线:他们给的,你不能不要;他们不给的,你不能去讨。所以,有人造反这种事,对于祖神们,实在是罪无可恕。
“是,臣这就去。”下意识换了自称,飞蓬行了个礼,快速离开了殿堂。
伏羲终于转过身,看着自己神子消失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