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重楼揽住飞蓬的腰,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免得对方不知不觉,便后脑勺撞上了墙面。
白天,屋内没有烛火,只是拉下了窗帘和帐幔。
飞蓬瞧着阳光洒下的斑驳暗影,翻过身来把头埋在重楼怀里。从少时至今,他也只容忍自己在重楼面前,表现出极其难得的脆弱和迷茫:“重楼,爱究竟是什么滋味?”
重楼的手僵在飞蓬腰上,对方瞧不见的眼底翻涌浓密的暗色,其中又有混沌蠢蠢欲动,被强行镇压下去。他用自己都想不到的冷静声音,问道:“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你忘了吗?溟禹。”飞蓬闷闷说道:“我用灵华发明的秘术,稍微拖延了几年。但他还是逃不掉魂飞魄散的结局,你说这简直…简直鬼迷心窍。”
重楼淡淡说道:“人神不可恋,神道不可窥。天帝所定天规,还是有大道理的,可惜总有人执迷不悟。但人神之恋,神族反对之余,至少不会用强硬手段。你对神魔之恋,又是什么想法,飞蓬?”
“水碧,明知故犯。灵华,自私自利。”飞蓬不假思索回道:“不过,水碧还算知道轻重。若她敢做出灵华那样的事,与魔族私通而不愿承受该受的惩罚,孕育子嗣却为己身将之封印,我绝不会饶。”
重楼放在被褥里的手,悄无声息的攥成拳头。这一刻,他几乎想要利用飞蓬对他的不设防,将对方彻底禁锢在这里。可是,低头便瞧见怀中凌乱的青丝,感受着早已熟稔的体温,重楼又缓缓松开了手。
“看来,你和神界高层于这一点上,想法是一致的。”重楼故作轻松的笑了一声,但笑声怎么听都干巴巴的。当飞蓬抬头时,重楼赶忙又道:“溪风和水碧一直都很有分寸,这就说明哪怕是神魔之间,也依旧有最真挚的感情。”
重楼凝视着飞蓬的眼睛,神情相当的淡然:“所以,爱情不分种族、不分年龄、不分立场,所虑不过是心意如何罢了。至于其他,我一贯认为,选择权属于个人,而你选什么,都要承担自己选择所造成的结果。于爱情,更是如此。”
“承担嘛…”飞蓬若有所思:“溟禹说,他不后悔。”
重楼这回是真笑了:“那你纠结什么呢?他凭心做出选择,生死无悔,其他人于他关系再好,也只是外人。能劝能骂,但不能代替他去抉择。如今棋局已结,他落子无悔,便是终局,又与你何干?洗洗睡吧!”
飞蓬怔忪着点了点头,心中那点儿郁气,竟随着这番话,尽数散去。自己是为了溟禹觉得不值,为了死去的爱人,他舍弃了生命、抛却了责任。但如重楼所说,自己的想法是自己的,溟禹本身有权利做出选择,而自己无权干涉别人的人生。
“要真是难过旧友陨落…”就在此刻,重楼再次开口:“那我陪你再喝一坛酒吧?”
飞蓬被逗笑了:“不了,咱们喝得够多了。”他看清了重楼眸中的关切,笑意更温软了几分:“我不难过了,重楼。真的,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