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到至今,这是头一次看见她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她怕与他的纠葛被皇帝知道,可见无论她如何嘴硬,那些过往,也并不能够消失无踪。崔恕淡淡说道:“陛下已经知道你我过去相识,眼下只要你我能够坦然相对,自然不会引人疑心。”
只要坦然相对,自然无事。道理她不是不懂,然而她今晚,还是冒险来见了他。
再想到之前,她几乎向皇帝说了所有的事,唯独瞒下了与崔恕的一切,糜芜恍然意识到,也许她对于这段过往,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决绝。
在恍惚中,她轻声道:“好,我尽量。”
尽量?崔恕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疑心更重几分。
糜芜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急忙遮掩着道:“有件事你或许还不知道,苏明苑才是太太与老侯爷的女儿,当年太太为了保住爵位,使了一招偷龙转凤。”
这话头转的太硬,她的语气也有些急迫,崔恕心中越发狐疑,盯着她说道:“江家微不足道,此事不至于掀起什么水花。”
“不,我不是说这个。”糜芜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下意识地别开了脸,“我第一次见陛下时,只是说了姓名,陛下便问我,是否是江嘉木的女儿。”
她急急补充道:“朝中这么多勋贵世家,江家素来不显眼,陛下为何能一下子就想到江家头上?还有之前,为什么突然夺了江家的爵位?崔恕,你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么?”
却听崔恕答非所问:“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糜芜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回头看他,就见他眸子亮的惊人,只是牢牢地盯着她,似要将她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全部挖个干净。
可她从来都不想要被人看透,尤其是被他。糜芜定定神,迎上他的目光,撇了撇嘴:“你喝太多了,酒臭熏人,我不想被你熏到。”
却见他笑了一下,目光依旧看着她,声音轻的像在蛊惑:“你信不信,我能看出你说的是真是假。”
心跳突然就快起来,像是要证明什么一般,糜芜也向他一笑,挑衅般地迎着他的目光:“是么?我不信。”
她慌了。她在慌乱时,才会越发嚣张,越发存了心想要一较高下。崔恕的心跳突然就和缓下来,他对于她,并不是雁过无痕。在她毫不留情地捅了他这么多刀之后,终于被他发现,她也并非毫发未伤。
“信不信的,有什么要紧。”崔恕看着她,轻声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心跳越发快了,糜芜慢慢地吸着气,移开了目光,道:“崔恕,我知道的都说给你了,现在该你说了。”
她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秘密,现在,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退了。时至今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退却。崔恕意识到自己大约是窥测到了一点真相,一边猜测着,一边说道:“前些日子汤升曾打发手下去白云庵向顾氏问话,应该是陛下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