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令正待离去,严鹤又开口叫住了他们,眸中闪过一道阴翳冷光, 他抬起干瘦的手臂,以手掌抵在脖颈间轻轻一划:“另外,若是寻到老夫那逆徒,不必听他多言,也不必手下留情,将他一同除去就是。”
城门大开,宗祠起火,百姓四处流窜,此时城内正乱成了一锅粥。
而官驿之内的林思慎却在晚膳过后,回屋小憩去了,徒留下孟临墨竹等人心急如焚的盯着门外严阵以待。
墨竹原本以为林思慎之所以如此不慌不忙,是不想在众人面前乱了方寸,这才假借回屋小憩的理由,独自一人想对策去了。
担心林思慎太过疲累,墨竹还特意为她泡了一壶茶提神,打算敲门送进去。
门敲了好一会,林思慎这才不紧不慢的打开房门,一脸慵懒睡意探出头来,见是墨竹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嗔笑道:“还是你这丫头贴心,我正睡得口干舌燥打算起身倒杯水,你就给我送来了。”
说完见墨竹愣在原地不动,林思慎还笑吟吟地曲指在她额头轻轻一弹,然后接过茶壶转身进屋,坐在桌边倒了一杯,慢悠悠地送到唇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见林思慎如此懒散,墨竹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无名之火,她快步走到林思慎跟前,伸手一把将茶盏夺了回头,而后紧蹙眉头一言不发的盯着林思慎。
头一回见墨竹发这么大的脾气,林思慎一时被震慑住了,她茫然的盯着墨竹,无辜的眨了眨眼,讪笑问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墨竹眼也不眨的盯着林思慎看了半天,直看的林思慎心里发毛。过了好一会后,墨竹这才将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冷不丁从口中冒出一句:“公子既然如此闲情逸致,不如让奴婢去将楚姑娘请来给公子抚上一曲。”
“这倒是不必。”
见墨竹面色紧凝,林思慎也不好再漫不经心的懒散下去,她尴尬的轻咳了一声,挺直了腰背坐好,柔声解释道:“你不必如此心急,这一时半会的他们也不会杀进官驿。总绷着跟弦等着,还不如暂且放松放松。”
说完,她瞥着墨竹的脸色,提壶斟了杯茶小心翼翼地推到了墨竹跟前。
墨竹垂眸瞥了眼身前,那水面还荡着波纹的茶盏,泄了气似的幽幽叹了一声:“公子若早有了对策,不妨先告知一声,免得孟大哥他们在楼下坐立难安如临大敌。”
林思慎也有些无奈,她并不是故弄玄虚刻意不讲自己的对策告诉孟临等人,而是她现下并无十成把握,这才闭口不说。
可既然墨竹一直追问,她也就不好继续隐瞒,只能娓娓道来。
之前在平凉城外遇袭时,沈顷绾及时出手救下林思慎,而罗网的手下姗姗来迟。当时,林思慎并未将罗网的人带回平凉城,而是让他们暂且藏匿在城外,等候她的指示。
而在今日之前,林思慎就已经意料到,孙文谦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她早早叮嘱过罗兴两件事,其一就是将润竹严加看管,绝不能让他遭受孙文谦手下的灭口。其二,便是城内局势一旦混乱,便伺机火上浇油,让平凉城乱上加乱。
只要平凉城一乱,那一直紧闭的城门就有打开的机会,城外罗网的余众,便也能乘机混入城中。
他们一进城,再与黎洛罗兴会面,单凭那些故弄玄虚的所谓死士,又如何有本事让她林思慎魂断平凉。
听林思慎一番讲述,墨竹这才知晓林思慎早有准备。倒也是,若不是早有准备,她又怎会如此老神在在不慌不忙。
墨竹抿着唇垂眸低声道:“公子也不早些说,害得”
林思慎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幽深的盯着她,半是调侃半是埋怨道:“我倒还没问你,怎么自从来了陇右,你的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此前可从未见你对我发过脾气。”
墨竹脸色微微一变,欠身请罪道:“奴婢知错。”
她心中有些懊恼,一时也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她一向从不曾怀疑过公子,可今日却有些心浮气躁,竟还发了脾气当面质问起公子来。
不过好在林思慎并不在意,她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柔声笑道:“无碍,我知你是担忧我安危,又如何会责备于你。”
说完也不等墨竹反应,林思慎突然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轻声嘀咕了一句:“看来,日后还是得让你离孟雁歌远些。”
林思慎这话说得含糊,墨竹也没听真切,便问了句:“公子说什么?”
“没什么。”
林思慎扬起唇角,笑着岔开话题:“罗兴在城内放了把火,我想此时城门应当打开了,你去楼下问问孟临,问他可收到了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