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等一个人,等她的大女儿。

“沧隅爹哪!”柳青虹看看收拾得差不多了,便提亮了嗓门向着屋后喊道,“柴火劈好没有?你看看你,上了年纪手都不利索了,我还赶着做饭呢!万一今儿闺女回来可咋办呀,咱们做爹娘的,连个热菜都不给她备着?”

——她的大女儿,叫顾沧隅。

柳青虹和丈夫顾三白有许多孩子,却没一个能像沧隅这样可心的。夫妇俩都不记得为啥要给女儿取这怪名字了,他们只知道这孩子体贴孝顺、爱护弟妹,虽然有些憨憨的不识世情,但有她在就能让周遭整日里都是笑声,的确是个实打实的好孩子。

前几年沧隅与邻家的思琴一道出门游历,他们虽有不舍,却也觉得孩子经些风雨方能成材,便由着她们去了。反正无论她走出多远,他们两口子总是会在这里,在乌头村等她历练归来。

可是眼下的乌头村却不大对劲。

除了他们一家子之外,好像所有人都不记得沧隅了。

起初是从离他们最远的人家开始,接着就像瘟疫一样逐渐扩散开来,最后连街坊邻居的记忆都被吞没。没有人记得沧隅,没有人记得思琴,就连思琴的父母家人也不例外。

所有人都以狐疑古怪的眼神打量他们:顾大哥,顾大嫂,你们昨个做梦给魇住了吧?你们家最大的女儿叫小翠,可没什么沧隅啊!

这怎么可能呢,柳青虹不以为然地想。

沧隅是存在的——我这好女儿真真切切,谁也夺她不走。你瞧,她上个月还寄信给我,说今年要回家过生辰呢!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两年女儿肯定出落得格外水灵了,我得把家里都打点好,可不能教她把我这个做娘的给看扁了。再说了,房子要是灰扑扑的,也配不上咱们大姑娘不是?

都是村里人没良心,竟把我这么好的闺女给忘了。她做人多热诚啊,今儿个给东家扛麦子,明儿去西家帮喂鸡,从小干过的好事儿绕村子一圈都够了,大家怎么就能把她给忘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