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一段久违的酣睡。
打从获救以来,皋月就没有一刻摆脱过往事如影随形的纠缠。即使清醒时能以理智弥补空洞,但一族长辈枯木般衰朽的面容、孩子们细弱无助的哀哭,仍会频频在夜深时入梦而来,像是没过头顶的苦涩潮水,又像是冬日里无孔不入的刺骨的风。
然而这一次,尽管依然置身于海浪与朔风的包裹之中,皋月却奇妙地并不感觉寒冷。夜幕依旧昏沉,但已不再是寸寸逼近咽喉的利刃,而是任何惊涛骇浪都无法打翻的平稳摇篮。
毫无根据地,皋月理解了这一变化的原因。
(……啊啊。我知道的。黑暗之所以不再令人生厌,一定是因为……)
(因为某个人在这片黑暗之中,一直、一直都握着我的手——)
……
“……”
好眠总是短暂,苏醒总在美梦正酣之际突兀降临。皋月再次睁开双眼时,一面略带不舍地感受着掌心这份柔软与温热,一面飞快平复心情,怀着些许难以名状的期待感偏转头去:
“学……”
“啊,皋月你醒啦?没事就好。真是的,你也太乱来了。”
——在她身边,双马尾红衣少女轻松明快地展颜一笑,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
皋月用力眨了眨惺忪的睡眼,而后嘴角下垂,迅速恢复到一贯面无表情的漠然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