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军靴踩在地上,泥泞的路面被冻了一夜,现在结了一些薄冰,一踩下去就碎了。
每迈出一步就能听到细碎冰块裂开的声音。
一众兵士醒来得很晚,当初在高昌时日出很晚,一般到了辰时天际才刚刚亮堂,到了午时才开始劳作。
而关中在卯时,天就亮堂了。
这也导致回到关中之后,对这里的时辰与日出变化让众人竟一时间没有适应过来。
裴行俭笑道:“有些不认识家乡了。”
王玄策蹲坐在路边,一点都不像是个征战波斯,讨伐天竺的大将军,反倒是像个军中的痞子。
故乡就是有一种魅力,不论你在外面多么地人模狗样,回到了家乡你就被打回原形。
薛仁贵吃着一张饼,显然也是刚睡醒,双目无神。
许敬宗今天穿着正式的官服,急匆匆走入营地,想告诉裴行俭别耽误时辰。
但见到了营中众人无精打采的样子,一点不像是在波斯打了大胜仗的队伍。
走入裴行俭的营帐中,许敬宗双手递上官服,“这是现在的都护府的都护官服,裴都护离开的时候还没有,现在朝中刚刚制出来不知道是否合身。”
说罢,刚一抬头,裴行俭正在往嘴里塞着饭食,他吃得也很着急,腮帮子鼓鼓的,黑乎乎的胡子长得也很乱。
“小裴都护,你怎么还在吃?”
许敬宗给了李义府一个眼神,让他先给裴行俭换上官服。
当下裴行俭一边吃着,一边任由李义府和袁公瑜给自己换着衣服。
一直走出了营地外,裴行俭嘴里吃嚼着饼,问向营地里的薛仁贵,“薛大哥,这饼是谁做的?”
正看王玄策正整理队伍,薛仁贵回神道:“是一个路过的乡民送来的,特意嘱咐交给裴都护。”
“嗯。”裴行俭提了提自己的腰带,看着身上的官服左看右看,又道:“有些大了。”
许敬宗笑道:“他们以为能够征战波斯的裴都护应该是个壮汉,就按照军中壮汉的样式做了,这些人就没有想过裴都护是个科举入仕的文人。”
“无妨。”裴行俭又收了收腰带,看了眼天色,日头也已很高了,便翻身上马,“走!回长安!”
“喏!”
军中众人响亮地齐声回应。
列队整齐,裴行俭踢了踢马腹,马儿便迈开了蹄子朝着长安城方向而去。
西征归来的队伍并不庞大,来时是两千人队伍,一路上又散去了许多人,他们都回到了各自的折冲府。
回长安城的队伍也就三百人,裴行俭身为都护府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头,身侧便是中书省侍郎许敬宗。
跟在后头的就是薛仁贵和王玄策。
长安城外,太子李承乾与中书省左丞站在城外一里地,远远看着队伍朝这里走来了。
当这支队伍靠近长安城时,附近乡民传来一阵欢呼声,他们见到了队伍后方拉着的一车车的金子。
这些金子太耀眼了,这竟然都是从波斯带来的战利品?
没想到西方竟然这般富有,就算是在大唐权贵人家能够得到陛下赏赐的金叶子也是罕有。
这支西征军竟然能够带回来如山一般的金子。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
……
小清清的声音顿了顿,悄悄看令牌一眼书页,她接着念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孩子念诗的声音总是最好听的,小清清稚嫩的嗓音一遍遍地背着爹爹的诗。
小心安虽然听不懂,诗中的意思,他也觉得好听,便也跟着念了起来。
忽然又不念了,小心安好奇道:“姐姐,你怎么不念了?”
小清清叹道:“三百首诗,两百篇词,这辈子也背不完。”
小心安小声道:“我帮姐姐背。”
“呵呵呵……”小清清干笑道:“你连字都写不好。”
这首咏梅很适合当下的意境,虽然骊山上没有梅花,但骊山依旧还有积雪没有化,隆冬时节刚过,天地间依旧是一片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