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不过是学了上等人的一层皮,甚至可能都没有看到狒狒,只是听衣着讲究的先生们说狒狒有蓝屁股,便记在了心里。

刹那间,一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掠过她的头脑——或许上等人和底层人并无区别,只是上等人会给自己戴上道德的面具,底层人不过是被揭了面具的上等人。

然而,面具是无法久戴的,一旦灯光熄灭,大幕降下,彰显道德的戏份结束,真面目便会在黑暗中暴露无遗。

莉齐向来不愿意做这种乏味的思考。可今天,她的脑子却自然而然地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了下去——如果人人都有面具的话,她的面具是什么呢?

她把眼睛转到了埃里克的身上。

他对周围人的举止视若无睹,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景象。

马车每往前辚辚行驶一截,地上的污泥就会变得更软更烂,有些地方甚至被车轮和铁掌辗轧成了泥河。他却泰然自若,就像在圣日耳曼区的林荫道上驾车一般。

他说,她不了解他,她只看到了他想让她看到的一面。

那他不想让她看到的一面……是什么呢?

马车在歌剧院大街后面停了下来,两个在嬉笑打闹的报童立刻跑了过来。他们瘦巴巴的,看上去只有七八岁,脸上却嵌着一双困兽般的大眼睛。

莉齐相信,要是埃里克说,只要一个人看车,他俩绝对会为此大打出手。

埃里克并没有这么做。他在两个报童的手上分别放了一枚四十苏的硬币,然后把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我抱着你吧,附近都是烂泥。”

莉齐点点头,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亲爱的,你真体贴!”

一般撞见这种情形,孩子们都是要又笑又闹的。那两个报童却没有起哄,而是愣愣地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敬畏,好像她在对着一头极其可怕的野兽撒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