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默然不语。
安静的囚室里,防弹玻璃窗外,白衣的女子缓缓说道:“玄奘回到东土,宣称东土佛门以前所接触的,只不过是小乘佛法,他从天竺求得的真经,才是真正的大乘佛法。小乘佛法里,人人都需敬佛拜佛,哪怕只是对佛法与僧人稍有毁谤,来生皆入地狱。大乘佛法中,却是人人都有机会修炼成佛。虽然看起来都是佛法,却是却已经完全不同。”
“没错!”陆霏雪笑着说,“这就像西方的某个教会,说不信上帝者必入地狱,但如果突然冒出一个人来,说人人都有机会修炼成上帝,这个人带着他的徒子徒孙进入教会,继续供奉圣经,宣扬教义,那么,这个人人都在努力修炼,想要成为上帝的教会,是否还是原来的教会?一个人人都有可能修炼成上帝的教会,对自称上帝代言人的教宗,又能够有多少崇敬?”
白衣女子道:“大乘佛法的出现,使得佛门从修来生变成了修现世,从对‘佛祖’的盲目崇拜,变成了寻求自身智慧。小乘佛法中,对佛与佛经哪怕是最轻度的质疑都是罪孽,大乘佛法中,却是认为法不辩不明,佛法既然是正法,就不该害怕质疑,不但不该害怕他人质疑,自己也应该心存疑问。禅辩在大乘佛法推广后的东土,成为了理所当然的事。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我心头;人人有座灵山塔,好似灵山塔下求。在这样的解说中,‘佛’已不再是被人崇拜的偶像和救世主般的神灵,而是成为了虚无缥缈、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精神境界,成为了如同道家的‘道’一般,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尤其是作为大乘佛法初期佛典的《金刚经》,虽然是从天竺传来,却被添加了许多原本根本没有的字句,‘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这样的字句添加上去,在东土流传,可以说,整个佛门的根本都变了。这也是汉传佛法与藏地密宗如此的天差地别,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宗教的主要原因。”
“你说的这些都没有错!”陆霏雪看着白衣的青年女子,摊了摊手,“那么,剩下最后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玄奘又是如何盗得金蝉子的?”
白衣女子道:“这个倒的确是并不清楚,那么,他是如何做的?”
陆霏雪道:“色诱!”
这一下子,白衣女子睁大了眼睛,这样的答案,显然让她有些意外。
陆霏雪道:“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菩提子与金蝉子,是邪佛得以开创佛教的根源。印度教与种姓制度在印度根深蒂固,如果不是有菩提子与金蝉子助他施展神通,他又凭什么能够蛊惑百姓,快速发展信徒?邪佛自身带着菩提子,至于金蝉子,自然是由他最为信任的徒弟血观音保护,血观音与她率领的七十二神女,原本就是控制天竺、藏地、西域佛教的重要手段。玄奘想要盗取金蝉子,自然只能从血观音身上下手。天竺七十二神女的力量,原本就是来自于金蝉子,金蝉子被盗,血观音在天竺一下子就变得独木难支。”
白衣女子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陆霏雪笑了:“你会问出这话,实际上就是不相信我所说的。不过这也难怪,你好歹也是佛门弟子,玄奘法师等于是一手开创了汉传佛法,为了夺回金蝉子,竟然做出色诱女敌这种事,你不愿相信,也是理所当然。不过,你如果真的了解玄奘的话,也应该明白,只要能够拯救东土,他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牺牲,何况只是牺牲色相?”
白衣女子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陆霏雪道:“玄奘虽然成功的骗走了金蝉子,却也令得本就残忍好杀的血观音,如同疯了一般,冷酷无情,佛劫之中,绝大多数东土无辜百姓,都是因她而死。”
白衣女子道:“虽然在史书上几乎不怎么记载,但邪佛乱世造成的破坏,的确是远远超出了许多人的想象,尤其是原本已经被大唐统治的西域,成为了主战场,以至于万里无人烟。再加上它牵连极广,连南方的鲛族都被卷入其中,妖星心月狐成功打入大唐皇室,以及血观音以摩利支六法宝控制整个长安城,更是使得群魔乱舞,成为了华夏气运由盛而衰的转折点。”
陆霏雪道:“不错,而这还是在邪佛被迫在不充足的准备下提前发动,且后方天竺出现乱象的情况下,得出的结果。如果不是有玄奘西行之旅,留给握有菩提子的邪佛更多更充足的时间,后果还不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