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群虽是附和着,但是已有人用着轻微不赞同的眼色看着刘勇了。薛蟠一看就还是个少年,已经做了一首诗了,倒是和了今天的主旨,又何必咄咄逼人,加个什么茶酒水,你自己怎么不来一个呢?

薛蟠眼神中不知在想什么的看着这位刘勇,对方身上的那种不服气与隐约的挑衅之色,都是收到了眼下,不过却是温和地开口了,“这位说的也对,倒是我没有想周全,诸位都是善诗之人,一首怎么可以过瘾呢?刘公子说的将茶酒水掺到一块,却是诗中常有的对比了。待我想一想。”

前头,薛蟠好像是在思考,而那头郇昰已经眼神冰冷地看向了刘勇,蟠儿能不能回答出来,他不知道,不过这个刘勇来者不善,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了。这个时候,宁可小心一点,查清楚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才好。

就在刘勇想要再开口的时候,薛蟠硬是生生地早了他一步,“小子想的时间有些长了,刘兄不会是等不及了吧。这论作诗,我可不比太白,能张口即来的。”

这句话让刘勇把要出口的话憋了回去,只能打哈哈的说了句,“哪里会等不及,不知薛小友可有佳句?”

“活火新烹涧底泉,与君竟曰款谈玄。酒须迳醉方成饮,茶不容烹却足禅。闲扫白云眠石上,待随明月过山前。夜深归去衣衫冷,道服纶巾羽扇便。”薛蟠一字一句地缓缓地念出了这首七律,下面倾听的人,都是不住的点头,这里头泉水、酒醉、茶禅可都是有了,还是扣着今个论禅的味道,当真是难得了。

“我觉得薛小友的诗真的不错了,说句实在话,我还做不到呢。这里面都是透着一股清凉的禅味。”下面倒是有了人说了句公道话,而大多人都是笑着赞同了。

薛蟠却是在前头看的清楚,这有一就有二,有二还有三,不就是没完没了了,所以,他在那些人没能提要求的时候,马上接着说道,“前辈们的夸奖我是愧不敢当。刚才刘公子说了,要有不同的诗体,不知道是不是又会有人说,那不只要有诗,而且要有词了?”

果不其然,薛蟠看到了一两个眼神中露出了这样的意思,他当机立断地拿起了桌子上一杯茶,“有诗无词,倒是我今日的不圆满了,凡事求个完美,既然我开场了,那就献上一首词,可是说好了事不过三,我也绝不会抢了大家的话头,这之后真是没有了。这首《好事近》很是贴合着今天的气氛:石鼎煮名泉,一缕回廊烟细。绝爱漱香轻碧,是头纲风味。素瓷浅蓝紫泥壶,亦复当人意,聊淬辩锋词锷,濯诗魂书气。”

薛蟠咏诵完了之后,一口喝尽了杯中的茶水,倒是有了一番端茶送客的样子,也不在前头再停留了,“接下来,小子就坐在下面,听着诸位的大作了。大家一定不要谦虚,小子还想要偷师一番呢。”

众人听了善意地笑了起来,而那些个不和群的声音,倒是淹没在了笑声里头。这后面的气氛算是被薛蟠的开头给炒热了。也是相互出题,开始了你来我往的诗会。等到夕阳西下,用过了晚膳后,诸人才散去。

临别之前,倒是有人知道了这个澄园是薛蟠的产业,也是有着不少人前来和薛蟠攀谈,要说三分真、三分假,谁也不要在这个半是官场的地方,去计较真心与否,这不过是一场名利之会罢了。而真的好友不一定要文言相谈,就是沉默不语,几人对坐,吃着粗茶淡饭,也是不觉得尴尬,身心放松的。

蜀地的段先这次是为了探亲正好来了福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结识薛蟠。不过,当下他已是定好了回家的船,必须要在今晚动身,想要和薛蟠多聊两句的事情,只能静待日后。

薛蟠把段先送到了门口,“段先生,来日方长,小子才开始游学,总会前往蜀中的,到时候难免叨唠先生了。”

段先倒是毫不在意什么叨唠,顺眼的人来家里做客,那叫是交流,不顺眼的他还不会放进去呢。“别这么客气,不然就见外了。我是等着薛小友了。要说我是见过你舅舅的,你们倒是真的不太像啊。”

末了,薛蟠听到了这句似有深意的话语,那王子腾正是在蜀中任职了五年,今年刚刚调回了京城,他不知道段先与王子腾有什么过往,但言语之中应该不是十分亲密。“段先生说笑了,舅舅是朝中大员,而小子还没有参考乡试呢,怎么可能一样。”

段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笑得一派自然的薛蟠,心中说着,你薛蟠是不比王子腾,起码那个人总是透出一股说不清的别扭来,而面前的这个倒是让人如沐春风,与之亲近的,又怎么会只是局限在一个乡试之前呢?“好好,是我说笑了,下次等你来了蜀中,请你看貘,那是蜀地才有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