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营地,就拔营而退,联络了另外两路进攻玉门与兰州的军队,西宁郡王已死,大庆手握神兵,战不与我,大势已去,不可恋战,快快退兵,且待日后。

随着薛蟠的那一击绝杀,让西宁王脑袋分家,战事终于有了胜局,可即便如此,川北军队十万人只余其一,无数若尔盖地区的青壮年也牺牲在了这场战争中。

只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昔日水清天蓝的高原草原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土地,残垣断瓦不复昨日安宁。失去了双亲、丈夫、孩子、妻子的百姓难计其数。

等到援军赶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支残兵之军打退了百万叛军,而付出的代价是阿尔吉的百年安乐。

“梁将军说要为你请功。”夏桂站在了军帐外面,大风吹过,里面还是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也不知道这个地方的阴魂要何时才能散去。

薛蟠摇摇头,他对于战功没有兴趣,对于火器这件事情,粱盛已经上报了,他揽下了所有的罪责,说是自己自作主张研制了这些东西,这封密折在夏桂没有准备的时候,就送往了京城。

粱盛觉得他年事已高,夏桂还很年轻,大庆的未来他自己已经守护不了,如果在政治的博弈中注定有一个牺牲品,舍了自己的一条老命又有何不可。此番战役,粱盛看到了一个接替他镇守西方的人,那么也就死而无憾了。

“我明日就要动身回京,虽说没有十全的把握,但是皇上应该不会重判梁将军的。”薛蟠叹了一口气,自古良将多不死于战,而死于人心算计。

夏桂看着茫茫苍天,在残阳鲜红之中,他冷冷地问道,“自古帝王多薄情,他还是那日的伍旬吗?”

薛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人心的变化,他也不知道。三世为人,他看到了后三百年的历史大潮,却始终不敢断言人心,否则当年他又怎么会失败。“懊恼人心不如石,少时东去复西来。只能希望这样的事情,晚一天发生。”

薛蟠挥去了脑中的念头,郇昰如何不是他能够控制的,当下还有一个问题,看向夏桂,“你真的打算做一辈子的夏桂了吗?”

夏桂咧嘴一笑,“薛兄,这又有何不可呢,我记得石头记中的夏金桂嫁给了薛蟠,但是薛蟠已经变了,那世间早就没有了夏金桂。从记事的那天,母亲就把我当成了儿子来养,夏家已经后继无人,我要是一个女子,不过是嫁入后院受人闲气。但是夏桂是川北名将,今后大庆一定会有水军,还有比我更好的指挥吗,当年我可是参与了许多的战役。以后更是会震动大庆,毕生之年,只愿可以一展大庆之威。”

薛蟠看着面前的夏桂,这个人与当年木樨重合在了一起,却又完全不一样,她的手上、身上、甚至是灵魂上都染着鲜血,还有一种难以平息的仇恨,比自己也许更加的深重。

不去问木樨死在了那里,是南京大屠杀,还是百团大战,或者是滇西缅北大反攻。无论是哪种,她都没有看到最后的胜利,所以这种戾气转世而来,让她不能解脱,从此易钗从戎,丢弃了女子所有的软弱与温情,只剩下一个百炼成钢的心。

“这是你的选择,身份那里不会有问题吧,你这次一战成名,难保有心人会查清你的过去,如果要帮忙说一声就可以了。”薛蟠担心的只是难免有所疏漏,别说木兰从军,这可是欺君之罪。

夏桂嗤笑了一下,“放心吧,不应该知道的人和多话的人,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怎么可能留人把柄。”

薛蟠忧心地看着眼神清明、毫不留情的夏桂,他语重心长地说,“我没有太多的希望,只愿你完成心愿,让大庆威震天下的时候,可以全身而退。木樨,这个世间不只是有国运与仇恨。”

夏桂闪了闪眼神,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到,“乱世将至,没有那么多的温情,国之不国何以为家。何况先生认为我还能拥有平凡的幸福吗?!如有一日真的可以全身而退,也不过想要做个老渔翁,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不再入红尘。”

千里之遥,紫禁城中,郇昰接到了前方加急的来信,看到叛军已退的时候,他松了一口气。而当殷溪传回了薛蟠平安无事的时候,他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这短短的半个月,他坐在了龙椅之上,才懂了即便坐拥天下,但也掌控不了一切。只能看着心中人身陷险境,却连一同杀敌都做不到。

帝王,也把握不住世事的无常。说的万岁,也不过下臣的谎言,谁相信谁就输了。而父皇的身体,还能在支撑多久。

“三星齐聚,乱世已开!”一个老道人遥望西北夜空,喃喃说到,他等着这一天终于到了,却又隐隐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因为没有人知道历史的变动,对于后人来说究竟是喜是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