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当然知道薛蟠家中的情况,在他看来,薛蟠真的是流年不利,希望明年他能够转运。“那你去医院吧,也别灰心,不是说多和植物人说说话,他就有可能醒过来的吗。只要还有希望,总要撑下去。相信明天一过,新年一到,新年新气象,一定有好消息的。”
“借你吉言了。”薛蟠明知道班长的话只是安慰,却也笑着希望真的能够否极泰来。
夜色已深,病房里面,只有薛蟠与叶悦凌两人。薛蟠关上了大灯,对着病床上的那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每每有空的时候,会带一些书来念给叶悦凌听,今日却是早读完了前头带来的那本。可是看到窗外远处天空中的烟花,薛蟠一星半点的睡意也没有,他想起了那年四人一起下南洋的日子,在南洋渡过的第一个温暖的春节。
南洋的四季温差变化不大,都是暖洋洋的日子。
初一的那天,他们在沙滩海边,看到了一帮船家在椰树下吃着烤鱼喝着瓷瓶中的小酒,好不畅快。过不多时,那些船家脸色都有了一些红润,上前一问,才知道他们原来是在喝着自己酿的椰子酒。
要说这椰子酒的制作十分地贴近自然。当地的船家在椰花开的时候,在腰间绑上一些陶罐,脚并用地爬上了几十米高的椰树后,把那些长在椰树树顶大片树叶下的奶白色小花用刀削去。原本这椰子花开过之后,就会结出一个个小椰子来。却在此时被人削去了小花,在树枝干尖上绑上了那些小瓶子,再把酒饼磨成粉洒在了枝干上。只见整棵椰树上本要供给椰子,让它结成果实的营养汁液,都一滴滴流入了小瓶子里面。不过是两三日的时间,美酒就酿成了。
“小舅舅知道吗,那天五哥才喝了一口,脸就涨红了。他本就不是一个擅长饮酒的人,一口喝下了那看上去半透明乳白的椰子酒,脸上还圈着一嘴的泡沫,差点没有被那奇怪的酒味给呛得一口吐出来。”薛蟠陷入了对那段往事的回忆中,仿佛那些日子就是昨日,想到郇昰好玩的样子,忍不住勾起了一丝笑意。“要说那椰子酒的味道的有点奇怪。好像有点涩,又有点像是香槟,还有些苦。初尝一口,反胃得很。但偏偏第二第三口喝了下去后,就有了不同的感觉。从那里头硬是尝出了一种清凉自然的味道。想来也是,看看那个酿酒的过程,可不就是纯天然的吗?要不是到了海滩椰树下,怎么可能尝到那种滋味。”
薛蟠说着说着好像嘴中又有了那种清凉却苦涩的味道,“我问船家这种酿酒法子服从哪里来的,才知道这是从东印度公司那里学来的。在印度很流行这种酒,在那里是给当地的劳工们喝的,他们要在烈日下劳动,英吉利政府就想出了给他们喝这种烈酒的法子,也算是一种麻醉的手段了。”
“我记得那天夜里头,唯一没有醉的只有夏桂,她的酒量出奇得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一位千杯不醉的主。女扮男妆的人,有了一个千杯不倒的技能,也是顶顶重要的,这也不会被人占去便宜。偏偏郇旪还傻傻地问了,为什么这个酒一喝就醉?可不就是因为它独特得酿造手法吗。洒在枝头的酒饼并没有在瓷瓶中停止发酵,直到进入胃里头的时候,还在不断地制造酒精呢。当然是源源不断分解出了酒精的成分,怎么可能不醉呢。说起来比茅台、高粱、伏特加什么的都要厉害。”
可是今时今日,还有谁能够陪我一醉?或者这样一醉方休的日子,不过是往事旧梦罢了。
薛蟠嘲笑了自己一下,没有想到会无端地回忆起了这件事情来。而事实上,他每日都会把从前的事情给一笔笔记下来,就怕有一天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些记忆都会模糊不清起来。如果这辈子注定只身一人,要是连那些从前的记忆也成为了一片虚无,那么生活中还有多少的真实。
“小舅舅是不是觉得我讲的事情一点都不好玩。”薛蟠看着手机,马上就要到零点整了,他不想用着悲观的心情,迎来新年的第一秒,转而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事情还是要往好处想,我们都活着,这就是好事。左右不过是等,总能等到好运气来的那一刻。说不定哪一天五哥就出现了,也许还能见到郇旪与夏桂。”
时针滴答一动,午夜零点整的钟声在窗外响起,不知是何处隐约传来了欢呼与鞭炮声。而正是此时,病床边的机器‘滴滴滴’地响了起来,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
薛蟠一个愣神,他没有想到好运来的这么的突然。连忙按下了床头的急救铃,一边马上叫起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