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没事吧?”孙元化跟着吴无玥走在宫道上,远远看到了脸色有些不对头的温体仁出了瀛台,还以为是他中暑了,要不然怎么脸色煞白?

吴无玥瞄了一眼,肯定地摇头,“没有事,温大人就是有些体虚而已。我们还是快点进殿吧,皇上还等着呢。”

吴无玥这次去辽东有三件事情要做,首先是与陆家兄弟见了一面,还有在胶州湾负责的贝志铖,他们没有停下扩大生意的脚步,有望在今年年底之前,把几艘海船给捣鼓出来。第二就是为了袁承焕验尸,与所料一样,这位真的是死于七日风,也就是后来说的破伤风,在这个没有疫苗的年代,战场上出现这样的疾病并不少见。与孙承宗一起料理了袁崇焕的后事。这个时候后金已经知道了袁督师身死,孙承宗接任的消息。皇太极在背地里面如何抢天喊地的地骂,与吴无玥一点关系也没有。

之后,吴无玥在贝志铖的帮助下,与一支商队混入了沈阳,这样做的风险非常高,不建议任何人模仿。这个年头大明人想要假装成为后金人几乎不可能,因为那个金钱鼠尾的发型,根本就不能假冒。而因为高丽被皇太极打的臣服了,所以这里会有一些高丽商人,装成他们还是可行的。吴无玥也向马钱子学习了两句高丽句,以备不时之需。

“那里就是范文程的府邸了吧。”吴无玥与贝志铖看着那栋宅子,少有的眼中露出了严肃的神色。

贝志铖点头,“就是那里了,这个时候他也快从朝会上回来了。不管努尔哈赤以前对他怎么样,但是自从皇太极上位之后,他从来都是伴在左右,很得重用。”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范文程也下了慢慢地踱步从前街转了回来,若是仔细了看,范文程与吴无玥的脸型上似乎还有依稀的相似。

吴无玥看着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他猛地握紧了马车窗檐,似乎忍不住想要上前质问一句,身出名门,奈何做贼!吴无玥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的悲愤,这样的人真的是范仲淹的后裔吗?就算有其才学,却不可能有其风骨。

“我们回去吧,这里总是不安全。”贝志铖拉下了车窗上的帷幕,隔断了吴无玥的视线,这次也不过是来看一眼而已。他们这群人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所以只能锦衣夜行,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总有一日还会相见的。”

吴无玥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情绪,“走吧,希望下次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大明的土地了。”

从宁远回去之前,吴无玥又听到了从京中来的封赏与任命。满桂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出众,自然是要重赏的。还有一位就是孙元化,这位被调回了京城。说起来他是徐光启的徒弟,与师傅钻研农事历法不同,他是专攻西洋火器的大家,可以说袁崇焕在宁远战场上的红衣大炮都有他的手笔。现在朱由检把孙元化召回京城,一来是希望可以找到一个专业的制造人才,好好发挥他的作用,也为了以后的海洋战舰设计做准备。

到了瀛台之后,吴无玥去为几个小孩子诊平安脉,孙元化一个人去见朱由检。

其实这还是他第一见到皇上,他在诗词歌赋上并没有太大的天赋,从小就对西洋的算术与火器感兴趣。所以也只是考过了一个举人,连进士也没有考,根本不要谈参加殿试了。若是后来没有被徐光启推荐,又没有吏部中事侯震旸的举荐,或没有受到袁崇焕的赏识,这一身制造火器的本领,说不定就要被八股文字被束缚住了。

快要四十六岁的孙元化,前半生也算是起起落落,没有走寻常路。在师傅徐光启的指导下,二十多岁的时候也来过京城,帮助师傅徐光启与利玛窦一起翻译西洋学说。借此机会,在火器的研究上越发精深,超越了这个时代的限制,将西洋的学说学以致用在火炮等的制造中。

“坐吧,不要拘束了,你从宁远赶回来,本应该让你好好休息一下的。”朱由检对大臣一贯是和气的,刚见面的时候,谁也猜不到他笑容背后藏着的究竟是什么。孙元化当然有些拘谨,像他这样的技术性人才,有时候不知道如何应付官场上的那一套,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得罪魏忠贤了。“皇上诏臣回京,臣不知有何……”

孙元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他在宁远呆着就不错,能制造火炮对付后金,才是让他发挥才能的地方,回到了京城这个老狐狸一堆的地方,说不定明天就说错话了。

朱由检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顾虑,从桌上拿起了一本书,“《西洋神机》、《经武全要》这两本书是你写的吧。徐爱卿向朕推荐了你,你过去的那些所学所著,朕也有所耳闻。从书中可以看出来,你在火器与火药的制作上很有自己的心得。朕也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提出了统规这种测量火炮仰角度的仪器,你也已经在实战中将自己的理论运用下去,在宁远的两场战役中都功不可没。不过,看书总不如你亲口说来的明白,你说说这些年来的心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