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雨大人你也来看看这四个年号哪个更好。”吴无玥准备了一招祸水东引,既然朱由检都来到雨化田的府邸向他问年号之事,那么多一人商量也没有什么吧。

雨化田就看到了四张分别写着乾圣、兴福、咸嘉、崇祯的纸。他甩了一下衣袍,没有理会拿着纸的吴无玥就坐了下来,再回以一个冷笑,“吴大夫不是曾说过医巫同源,懂得问天之术吗。我可不敢与你相比。”

“我有说过吗?”吴无玥装傻,“隐之,你不会也相信了吧,我那是雕虫小技不登大雅之堂,在年号的事情上怎么能多说呢。”

朱由检瞪了吴无玥一眼,只是为了雨化田倒上了一杯水,然后又笑地和善看着吴无玥,“无玥就当是随便说说,我也随便听听。其实国家如何,不是一个国号可以决定的。你不要有心里负担。”

吴无玥露出了一个死鱼眼的眼神,看来是逃不了,好吧,那就只能看看。

他先拿起了第一张纸,眼中微微嘲讽,礼部也想地出来,朱由检就算有心也不敢用,“乾圣,乾为天,圣为神,皇上如果是千古圣君可用此号。”

他接着拿起了第二张,“兴福,所谓中兴降福,这与皇上在做的事情倒是吻合,成为一个中兴之主,振兴这百多年的颓败之局,福泽天下。不过太上皇还在世,这样的年号不是在说以前的皇帝有所过失吗。”

接着是第三张,“咸嘉,咸带戈,如今天下不太平,皇上要不要大动干戈,让狼烟四起,还要细细思量。”

最后,吴无玥的眼神落到了第四张纸之上,上面写着‘崇祯’二字,要说礼部若是揣摩上意,这词尤甚。崇为高大,帧示吉祥,谐音重振,又不会直晃晃地打脸以前的帝王,再好不过。

但吴无玥却在看到这个词的时候,心口一闷。方术之学,感应天道,不是显学,也不能归入正道,信则有不信则无,若真有天赋却也秘而不宣,逆天改命的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检注意到吴无玥暗沉下来的眼色,同样心中一跳,崇祯并不像它所愿的那样,它不是一个吉祥的词语。难道吴无玥也看出了什么?

“我觉得这四个都不够好。”朱由检先开口了,“如是要中兴大明何必用什么暗语,况且大明需要的也不是中兴,而是翻天覆地才对。所以,我让礼部再拟了一个年号。”

朱由检从怀中拿出了第五张纸,只见上面写着‘咸元’。

吴无玥一看就知道,这个年号不是礼部会拟的,而是朱由检的决心。他选用了咸字,它意味着‘全部’的含义,也根本不怕别人知道,想要天下太平,只有血染刀剑后才有盛世降临的可能。而这个元字,则是表示着过去种种终会终结,新的一幕将要开启。

“哈哈,还是隐之想的周全,多一个选择很不错。”吴无玥算是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不过其实还是像刚才说的那样,重要的不是年号本身,而是做什么努力来达成年号所蕴含的美好期望。”

☆、第六十三章

咸元元年·夏·江南

以后的史书上会留下这样一行苍白无力的文字,‘咸元元年七月壬午,杭、嘉、绍三府海啸,坏民居数万间,溺数万人,海宁、萧山尤甚。’

吴无玥看着面前的残垣断壁,还有那些水退去后留下的残尸,尸体大多都断胳膊断腿地静静地挂在了海啸冲击后的破损断梁上。江南片昔日的繁华之地,在几日的海啸肆虐中,被坚毅保留下地只有那些浸泡过海水的建筑,而当他站在青石街上,可以听到的除了四周嘶哑的哭声,就是穿行在人群中的大夫们与衙役们的凌乱脚步声。吴无玥闭了闭眼,这一切都来的太快,天灾难挡,当人们反应过来时,可能已经妻离子散,成为了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下的面色木然的一员。

事情从朱由检定下了年号咸元说起。

吴无玥在那天夜里为朱由检看了看礼部定下的四个年号,年号几乎会跟随着一个帝王的一生,甚至到了死后人们也用它来称呼一个帝王,记入史册不能抹去。所以年号与国运的关系似乎细细相关,也有过改年号以而来改国运的说法。

吴无玥通方术之学,却从不轻易卜测,篡改天意不得善终的戒告,他一直都牢牢记着。他不是朱由检从后世而来,自然不可能清楚的知道崇祯二字的意义,但是当他看到崇祯二字时,属于术士的敏锐让他心中不安起来。吴无玥隐约觉得如果选择这这个年号,并不是什么好兆头,也许有许多的苦难已经阻挡在了面前,虽然凡人不会知道过去未来五百年,更无法改变既定的天意,但天道五十,大衍四九,遁去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