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不是不信花满楼的感觉,而是他觉得正是因为当年没有见到尸体,才会让花满楼这些年总会有所幻觉,也确实不该让花满楼还活在铁鞋的阴影中。
“桃代李僵也好,逃出生天也好。我信花满楼的判断,铁鞋没有死。”云善渊对陆小凤笑了笑,“这种感觉,你怕是不懂的。”
陆小凤才是笑了,他端起了茶杯与云善渊碰了杯,“我不懂?我当然明白什么是感情用事。不管是多么理智冷静的人,也总会犯一次傻,你心甘情愿地傻,我还能说什么?不过,花满楼确实是一个良人。”
云善渊喝掉了杯中茶,她确实是说过宁愿年少轻狂一把地相信花满楼的判断,但她也的确认为花满楼的感觉没有错。
这种感觉是陆小凤不懂的,因为他不曾失明,所以他不似花满楼能感知到世上潜藏之事。云善渊在感悟天道之际,却是也有了这种感知,它玄之又玄,妙不可言。
“随你怎么说吧。我不会配合你演戏的,你为什么不想想,寿宴之夜会否有别的变故。如果铁鞋真的活着,你们定了这样一出戏,他必有后招,只怕第一个就是让你死。比如破坏了你保命的东西,你若死在花满楼的手下,或者他仅仅是伤到了你,他都不会开心。”
云善渊阻止了陆小凤再想劝说的话,“退一步说,铁鞋真的死了。可是,你怎么知道他没有亲朋为他来报仇?你可理解为花满楼这些年来感知的都是复仇的暗影,他就在桃花堡伺机而动,两天后就是最好的时机。”
陆小凤被这句话噎住了,这确实是一种可能,他没有办法否认。“所以,你想怎么办?”
云善渊摊了摊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个人对着那么多人,不可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用毒再寻常不过了。”
“然后呢?”陆小凤不觉得大家能百毒不侵。“你是解毒高手?”
云善渊摇了摇头,“然后静观其变。你有信心我让你看不到日后的太阳,为什么不将铁鞋或者他的同伙代入这个角色。你放心,我虽不似西门吹雪出剑会让人必死,但是世间多的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陆小凤嘴中一苦,这茶水终是喝出了苦味。他想问花满楼是否云善渊有这样的一面,不过想来是必然知晓的。又想说不知云善渊与西门吹雪相遇会如何,可想来两人也是一定会遇到的。
“那就两日后桃花堡再见,做戏一事,我会和花伯父好好商量。”
花如令寿宴当日的下午,花满楼去客栈接了云善渊。
“桃花堡不在城中,距离此处有一段路程,我就过来接你了。”花满楼是坐马车来的,驾车的是他的小厮花平。
云善渊带着寿礼上了马车,也没有提起陆小凤前来找她一事,今夜的事情也不知到底怎么发展,但想来不会有陆小凤假扮铁鞋那一出了。
“听说伯父的寿宴邀请了不少武林中人,五大掌门齐聚之外,金捕头也来了。”
花满楼听云善渊说起过这一月的事情,她与金九龄才合作过,“父亲的意思是趁着寿宴的机会多请一些朋友,难得那么热闹,也请了六扇门的人。我觉得来得人多,也不是坏事,浑水才能摸鱼。”
“金九龄来了,总有些不一样的。采花大盗一事刚刚结束,他都没能在六扇门歇一口气。以他的消息灵通,早就知道伯父的寿宴一事,却是没有与我一同回金陵城,若是他没有接到什么新消息,该不会匆匆赶来江南。”
云善渊不知金九龄得到什么消息,让他认为必须跑一次江南,可想来不会是小事情,金九龄不是办小事的性格。
花满楼闻言亦是点头,但多想无益,今夜自有分晓。他将马车中的暗格打开,拿出了一本书。“还有半个多时辰才能到桃花堡,不如我读诗给你听。”
若说花满楼的感知敏锐到了何种程度,他能摸出书籍上刊印的文字与书写的墨痕。
只是,云善渊却先握住了花满楼的左手,他的手指上有刚刚结痂的伤痕,这伤痕像是利器所伤。“这是怎么了?总不见得是小花猫划伤的吧?”
“我最近在练雕工,刚开始学习不太熟练,没事的,都已经结痂了。”花满楼说着笑了起来,“好在伤得是左手,还能为你读书。”
云善渊又不能说花满楼学习雕刻有错,她只得拿过了书,“我来吧,也是你运气好,我还没为谁念过诗。”
“好,是我运气好。”花满楼笑意更甚,在这暖洋洋的午后,能在马车中听云善渊念一段故事,他如何能不满足,她的声音宛如暖阳洒在了心头。
花满楼时而为云善渊倒上一杯茶,送至她的唇边,让她莫要念着口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