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真有天降好事吗?这个年代似乎并不流行抄书了。她走了一路,虽仅是匆匆一瞥,但也发现目力所及的书籍都是刊印出来的,为何这家虫二书坊会要招聘誊抄医书之人?
“掌柜的,是要我现在就画吗?画些什么呢?”
乐远岑心有疑惑,却也不想轻易放过了这个挣钱的机会。她是穷得只有二十文铜钱了,急需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只要不超过她心里的底线,她总要抓住机会试一试。
掌柜暗中打量了乐远岑一番,见其身着洗得发白的衣服,穿着一双有些破烂的鞋子,就露出了一个和蔼无比的笑容。他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指了指左侧的竹帘后方,“笔墨纸砚,桌上都有。就画经络图的第一页。来,这边请——”
乐远岑踏入了虫二书局,她扫视了眼前的布局,无疑这是一家规模较大的书局。
左手边是一排排书架,书架上面基本上纤尘不染,该是有人定期擦拭打扫。右手边用半卷的竹帘隔开,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有序地放置了几张书桌,上面都各有笔墨纸砚,许是方便来此的读书人能随时记录些什么。
乐远岑接过了经络书,她见掌柜的态度不带一丝倨傲,难道说真是读书使人明智,书坊的掌柜比之其它店铺的掌柜,不会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了吗?或者,礼贤下士,是因为必有所求。
即使心中多了一份疑惑,但她还是坐到了竹帘后的书桌前,看清了桌上所放的纸张较为粗糙。她很久没用毛笔写过字了,在如此纸张上下笔也能少了些烧钱的感觉。在磨好墨之后,就先动笔画了乌龟试了试手感,一连画了五只乌龟后,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就打开了经络图的书。
这是一本很清晰的经络图,分为整体与局部。
开篇第一页所画的人体经络,是一位中年大叔,他赤裸半身,仅有腰间系着一块布遮住胯间部位。画中人并非是呆板地横着双臂、稍稍分开双腿的站立姿势,而是一手叉腰,一手笑着捋起胡须,头上还系有发冠。图中标注出了每一个穴位点,在边上加以了旁注。
乐远岑又多翻了几页,她还没见过此时的经络图,整本书有正面画、侧面画、背面画,最后还有一位衣衫半遮半掩的女子图,原来竟是如此详尽。
虽说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但这个年代已经能如此放得开了吗?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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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乐远岑撇开心底疑惑,从她的实际需求出发,依照如此图示,她可以慢慢摸索身体的穴道,如果能阅读更加详细的医书就更好了。如能得到书坊的工作,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此想着,她笔下有神地已经勾了出了书册首页上中年男子的模样,不多时就看到了一幅一模一样的画。
“掌柜的,你看如何?”乐远岑将画纸递给了掌柜,就见掌柜的连连点头。
掌柜又看了一眼店门外,这会已经到了打烊的时候,没有什么人往来了,但他还是稍稍压低了声音,开口就先称赞,“先生的画技了得,你这一笔画意本该引得天下人赞叹。可惜啊,这世间千里马常有,伯乐却是寥寥无几。”
乐远岑没有因为掌柜的赞叹而心生愉悦,她反倒是更加觉得奇怪了。
今日,她遭遇了太多次白眼,只因大多数的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这位掌柜反倒是一直和煦和亲的模样,并且从小哥就变作了先生的称呼。不是她疑心重,但多留一个心眼并无错。
“掌柜客气了,我不求以画作闻达天下,先有温饱的日子就够了。”
“可不就是这个道理,看来先生是明白人。我经营书坊有些年头了,见过很多读书人,谁都想要出人头地,却忘了脚踏实地,饭都没得吃了,还哪有力气治国安邦。
你也看到了这条街上挂出的字画,能到这里卖字画,他们起码要有一笔钱先给店铺为其装裱,装裱是有讲究的门手艺。裱的不好,就像是人穿了旧衣服,难免卖相不好,也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不过那笔钱的价格不低,到底能否卖出高价也各花入个眼。字画毕竟不像米粮,会有一个标准的起步价。”
掌柜又是话锋一转继续说到,“话说回来,字画能卖什么价格,字画本身是很重要,但写字作画的人更重要。你有名了,这字画不愁没人买。你没有名气,画得再好,也就那样。然而,这年头讲究的是师门关系,能够真的以一介布衣成为封疆大吏的人毕竟屈指可数,因为人数少,才被人津津乐道,想要出人头地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