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几年,叶孤城还是第一次遇到性格那么乖张的人,补充一个字,应该说是在他面前出现的活人。月色溶溶,水波粼粼,乐远岑脸上的笑容让她显得格外欠打。

“不必总捕头费心,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叶某认了。”

“可别啊,你认了,我还没认。”乐远岑仍旧是不甚在意的语气,“虽然你点子背上了黑船,但我也有三分责任,毕竟那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不管怎样,我都该将你活着带到岸上。”

乐远岑对叶孤城为何会愿意挤一间客房,心中有了一些猜测。然而,不管其中有何隐情,也不管叶孤城究竟有何图谋,袖手旁观地让他就这样死在大海里,不是她的处事风格。特别是在刚刚一睹天外飞仙的剑法后,在她有能力帮一把的情况下,让一位绝世剑客如此死去,她会感到可惜。

“好死不如赖活着。叶城主,偶尔服个软也不丢人。你就是太孤高了,一点都不接地气,一直浮在云端不沾尘埃,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尘埃的卑微。”

叶孤城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在海里,他真的想要拔剑刺过去。“总捕头,没有人教过你,言多必失,祸从口出吗!”

乐远岑毫不在意地说到,“有人教过我,看到别人不开心,自己就能开心一些。我是在找乐子,你也可以找一找。”

很好!叶孤城确定这绝对是挑衅了。他一定要活着回到岸上,让乐远岑明白到底什么是找乐子。

叶孤城没有再多说一句,能让他生出怒气来的人并不多,应该说敢如此挑衅但还没死的人,迄今为止只有乐远岑一个。

乐远岑也没有再多言,她看到叶孤城活力满满的样子也就放心了,不管这份活力是被气的或是其他,只要他有了一直坚持下去的念头就好。

两人默不作声地在海里游了十天。除非是如同乐远岑练就了诡异的武功,即便叶孤城武功高深,他真的快要撑到极限了。

这一天夜里,乐远岑潜入海中用佩剑串了一柄剑的鱼,她可以不吃不喝,但就是往叶孤城嘴里硬塞,也让要让他把这些鱼生吞下去,否则他还能撑多久?

当乐远岑带着一剑的鱼往上浮时,借着月光就看到叶孤城体力不支地坠了下来。她在心中将已经死去的宫九又骂了一遍,有的人死了还是能搞出事情来,但一边腹诽,还是急速一手揽住了叶孤城的身体,将他拖上了海面。

叶孤城还没到昏迷不醒的地步,他很不适应被人半抱着的姿势,更何况抱着他的人另一只手上用剑串着一串鱼。

“你……”叶孤城下意识想要去挣脱乐远岑的手,他只说了一个字,忽而就止住了后面的话,因为他感到不对劲。

天上那轮黄白的月亮,竟是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血红色,海水上的波光也全都染上了血色。海水仿佛忽而就死去了一般,水原本就谈不上是生是死,但此时的海水就是充斥着死气。

在血红的月光中,海面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是一艘大船,它大到了可以承载两三百人的地步,远远望过去也看不出此船是否破旧,因为如此大船没有一点光亮。

乐远岑微微蹙眉,曾经为了寻找蝙蝠岛,她仔细研究航海的相关事宜,其中包括了海船的构造。远处那艘船怎么看都不似本朝的产物,而像是宋代的大海船。

更诡异的是四周的环境变化让她察觉到出问题了,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被桎梏的空间里,这种感觉有些类似曾与神雕被困神秘海岛,但是又并不全相同。

“我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说。当空中出现了血月,海面上就可能有鬼船出没,谁也不知道鬼船上有什么,登上船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岛。”

叶孤城从未想过会遭遇如此诡异的事情,他在海边长大,也听闻过那些离奇的传闻,今日竟是有了亲身验证的机会。

未点一盏灯的大海船朝着两人所在的方位行驶而来,随着它越来越近,可以看清上面没有一个人影。

乐远岑为自己古怪的运气默哀了几秒,可是他们现在除了上船,只怕并无其他的选择,因为四周都是海,他们无处可逃。

“叶城主,你应该往好的地方想,起码有一艘船让我们暂且歇一歇了。现在可以选择是主动上船,或者等它追过来。这一次,我听你的。”

“这还真是我的荣幸了!”叶孤城冷笑了一下,什么叫做虚伪的从善如流,乐远岑将其诠释地淋漓尽致了。

叶孤城瞥了一眼,他腰间刚刚松开的手,就先一步朝着鬼船而去了。不管上面有什么,上了船总比在海中飘着有更多脱身的可能性。